旧时光｜愿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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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乔在哼薛之谦，我蹲在阳台上洗衣服，看她一脸沉醉的样子不忍心提醒她调子跑偏了，便大声唱起来回应着她。

“分开时难过不要说，谁没谁不能好好过……啦啦啦……”随心随性唱着忘词的薛之谦，想起高中时代热切喜欢过的歌，想起借着歌词表达兜兜转转小心思的那些日子——那些故作娇矜的日子，那些揣着细腻的小心思对着他胡侃乱扯的日子，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那时候听得最多的是林宥嘉，孤独至死的嗓音搭配着寂寞冷清的词调，很适合希求爱情的孤单少女。那时候高二，高考的压力还飘荡在千山万水之外，分科之后抛掉了政史地的学习，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彼时情窦初开，多余的精力都用来幻想爱情了。那时候的同桌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温和爱笑不爱说话，那部分多出来的精力化成不敢说破的小心思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高二新学期开始，来到新班级，面对全然陌生的新同学，我有一丝丝恐慌，班里有好多同学都是从同一个班级升上来的，我高一所在的班级被拆的七零八落，我孤单单一个分到了一班，看着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我有种多余人的恐慌和尴尬。新学期的第一个晚自习胖乎乎的班主任就给我们分好了组，每组6或8人，组长自行排位，前后坐两排。我跟他分到了一组，8个人，3男5女，我把桌子拉到指定的区域里，看着男女不均、略显尴尬的8人组，看着漂亮的女组长为难的表情，瞄一眼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不巧撞上了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着的稚气温暖的光，一阵突然的局促把我包围，我低下头不等组长安排便手忙脚乱地把桌子拉到了另外三个女生排好的桌子边上。

那时候对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那双闪闪的眼睛给了我喜欢的错觉，让我有一种稳妥的安全感，多余人的尴尬和不安在那目光的照射下顿时烟消云散。不知道什么心思在作祟，相识的第二天我就抢了他的饼。那天的早餐，我买的是厚厚的三角饼，黄麻纸包着，有一股棺材般的丧味儿，咬了一口就不想吃了。正想着要不要丢掉这难吃的饼去买点其他的，可巧他提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糖烧饼回来了。我看着他的饼眼睛一亮，笑嘻嘻对他说：“你的饼看起来好好吃！给我吃好不好！”他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羞涩笑着：“可以啊。”“那我真的吃了！”我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他有些惊讶，一脸无奈地对我说：“我还没吃早餐呢。”我拿着他的饼不放手，一脸纯真地说：“呐！我的给你吃！”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乐滋滋吃着他的饼，一声不响买了俩馒头回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生出了要被他喜欢的念头，要他纵容自己的骄横和霸道，要他体贴自己的纯真和弱小。有意无意的撩拨里藏着的全是少女的虚荣。

我的骄纵我的天真我对他的撩拨在跟他坐同桌后更是表现的一览无余。会拉着他跟他说听过那些的歌，给他写下那些拨弄人心的歌词，像什么“一个人出去逛又一个人躺在床”、“Merry Merry Christmas，Lonely Lonely Christmas，想祝福不知该给谁，爱被我们打了死结”，想要他明白写给他的歌词里藏着的小心思，想听他说喜欢我；会跟他讲三毛跟荷西的动人爱情，说荷西六年的等待，说他们在撒哈拉的美妙生活，想听他说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幸福；会跟他说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梦想，想听他说不管怎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自习课上不想写作业的时候会扯着认真写作业的他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他起初还好脾气地忍受着我的骚扰，不置可否地听着，听多了也就烦了，吊起一双冷漠的眼嘲笑着我理想主义的天真和不切实际。敏感如我，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和厌烦？怎么还能漠视他的抗拒他的反感扯着他说个不停？可没办法那时候就是想跟他说话，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什么都想跟他说，就算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不喜欢也还是要扰他，还是要向他展现自己的单纯和天真，还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现在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傻的可笑呢，那些说给他听的话，那些隐秘的期待，最后都成了笑柄。相识八个月之后，我们绝交了。

他跟我绝交那件事来的突然且毫无预兆，因为不久前我刚刚为我的聒噪跟他道过谦并且保证再也不在自习课上跟他说话了。那是在数学自习课上，我被一道题目卡住了，想了许久也没一点头绪，便敲敲他的胳膊想向他请教，我还没说话，他就冷冷丢来一句：“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愣了一秒，感到莫大的委辱——没想到竟被人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强烈的自尊像手持盾牌、全副武装的卫士第一时间冲出来紧紧保卫自己的颜面，我想起刚看过的电视剧里悲痛愤怒的母亲对远走他乡的儿子说过的老死不相往来的绝情话，沉吟了一秒说：“好吧。老死不相往来好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关系冷到冰点。

那之后的整整一年里，我都没能走出社交失败的阴影，自己怎么可以那么不识好歹呢，明知道人家不喜欢，还要腆着脸往上贴，真是不知羞耻。那饱含着厌恶的冰冷语调像皮鞭一样抽着我心潮荡漾的少女心，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爱卖弄的小丑一样不识荣辱。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像被当场捉赃的贼一样对恋爱充满了恐惧——这么不识好歹的女孩大概不会有人喜欢吧——那种无法摆脱的无力感紧紧追着我，让我停在原地无法迈步。

年岁渐长，当年那个张狂娇纵又谨小慎微的姑娘已褪去青涩，长过青春痘的脸也难见张狂，传说中有着甜蜜虐恋的青春就这样守着那细腻的伤口即将在一波又一波疯长的青春痘留下的难看痘印里惨淡收场。当年那个同样青涩的少年在记忆的尘埃里逐渐模糊，彼此相绝的这么些年里杳无音讯的他，过得快不快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当年勇敢一点，大声对他说，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那么现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不过这个也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放下过去，重新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