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筱宛，我送你回去
No.23
君华的传统，周六上午上课半天，中午放假。因为还有一些作业没有做完，筱宛打算做完再走。
那天中午，当她终于做完最后一道物理题，抬起酸疼的脖子时，教室里早已空空荡荡，只剩王思远还坐在座位上。
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响，窗外灿烂的阳光铺满了一地，满眼都是金灿灿的世界。如果不是眼前的王思远，陆筱宛甚至会觉得，日记风波仿佛只是灿烂阳光下映照的一场梦。
尴尬在这座空荡荡的教室里，缓缓升起。
他们俩就这样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冬日的太阳缺少了夏日阳光的毒辣，相比秋天的火热，此刻的温暖，就像妈妈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背。
少年的周身涂抹着灿烂却不刺眼的色泽，一层又一层，均匀地铺展开来。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门在等自己，陆筱宛快速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
“欸，筱宛，你怎么走，要不我送你吧。”王思远听到筱宛收拾桌子的动静，紧张地扭过头。
“你不用回家吗？你家离得远，快回去吧，我坐公交就行。”不知道为什么，筱宛开口跟王思远说话，竟然会觉得脸红，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心里默默期盼他赶紧走，要不好不自在。
“那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王思远见她收拾书包准备走，似乎有点着急。
“有什么话等周一来了再说吧，我肚子饿，想回家吃饭了。”筱宛的左胸口在砰砰跳动。
“筱宛，张扬偷看你日记本是他的不对。可我真的没想到你的日记里会提到我，这几天我在宿舍也尴尬的里外不是人。所以你就看在我也这么难堪的份儿上，你就别再生气了好吗？”王思远满脸的焦急。
“我没事了，你早点回家吧。”筱宛默默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书包，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教室。
无论此刻的王思远说什么，陆筱宛都想要赶紧离开。或许陆筱宛更多的情绪，只是面对王思远时的愧疚与自责，让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亲切的少年。
不知为什么，筱宛好容易屏住的情绪，在她奔出教室的那一刻，开闸一样奔涌下来。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各色路人行色匆匆，夏天那些茂密繁盛的柳树，此刻却甩着光秃秃的枝条，在这个寂寞的冬日里，晃来晃去。
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自己的课程依旧一塌糊涂。
周末的两天，筱宛都在突击数理化，晚上做题做到12点，想要全力以赴应战下周的考试。可是想到全力以赴这个词的时候，她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距离全力以赴，究竟还有几分呢？
周六晚上，妈妈在十点的时候，敲门进来，“筱宛，喝了牛奶，早点睡觉。养足精神才能考好。”
“唔唔，知道了，妈妈，我再看一会儿，一会儿就睡。”面对妈妈的关切眼神，她始终不敢直视。
筱宛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考上君华，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期望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果说以前他们考虑筱宛的成绩只能凑合考上普通大学的话，现在的他们，一定觉得筱宛是能够考上重本的。
因为他们的女儿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他们十分有信心。筱宛从妈妈的眼睛里，能洞察一切。
妈妈不想过多打扰筱宛，便带了门出去。筱宛也因此而变得烦躁不安。爸妈依然给她做最好吃的饭菜，吃过饭连碗筷都不让她刷，妈妈说，你去歇着吧，我来就行。
因为要期中考，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待遇。如果放在平时，筱宛一定会欢声雀跃，但此刻，她竟然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中考前的焦虑，又一次袭来。这次，她明显地告诉自己，看来这次真的要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台灯柔和的光，打在作业本上，反射进眼睛里，酸酸的。
No.24
考前复习，四五天时间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
考试前一天，张老师在讲台上宣读了分考场情况。因为一个考场只能坐30个人，要占高二的教室，所以，高二的学生只能先放假。宣读完之后，陆筱宛居然在小亮那个班的教室。
张老师分配完考场，又分配打扫卫生，一切结束之后，大家就开始收拾书桌里的书本，清理干净，然后打扫教室。筱宛一本一本拿出桌洞里的书，看着一本本不仅封面干净，内容也干净的练习册，筱宛突然觉得十分难为情。
是啊，别人买练习册，是为了做练习，而陆筱宛买练习册，却是为了让大家看起来她在做练习，到底是做给谁看呢？反正除了她自己。一本一本地翻过，居然没有一本是正正经经地做过的。
课本是要搬回宿舍的，可是看着桌子上这一大摞，陆筱宛犯了愁。她丝毫没有觉察到王思远正扭头看着她犯愁的脸，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坤玉对着王思远使的眼色。
当王思远站在陆筱宛桌子前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书包你自己来背，这些我帮你搬回宿舍。”王思远正在由上往下俯视着陆筱宛。
陆筱宛望了望教室四周，才发现教室里的同学，早已走了一大半。剩下几个准备打扫卫生的同学，已经开始满教室的抬凳子了。
陆筱宛知道，她已经红了脸。“那个......你是说你帮我搬？”
“废话，这么一大摞，你能搬得回去吗？”早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筱宛已经习惯了王思远的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顾陆筱宛的扭扭捏捏，王思远已经抱起那一大摞书，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室门口。
筱宛就这样低着头跟在王思远的身后，楼道里来回过往的同学，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脸红脖子粗跟在王思远身后的她。只有她自己忸怩作态。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要经过一个篮球场。
他俩就这样并肩走在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夕阳暖洋洋的，陆筱宛偷偷瞟一眼王思远，却发现阳光在王思远的周身形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光圈，好看极了。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黄昏的落日，很快便在他们走到宿舍楼下时，向着西方斜了下去。
因为女生宿舍有规定，男生禁止入内。所以在宿舍门口，尽管王思远跟楼管阿姨说尽了好话，楼管阿姨却始终铁面无私，不予放行。
没办法，陆筱宛只得艰难地从王思远的手里接过半摞书，分为两趟送回宿舍。
上楼时，碰到正巧下楼的李知之。“欸，筱宛，你怎么就这么点书。”知之正在急急往下跑，看到筱宛便停了下来。
“哦，那个......还有一半呢。”筱宛一边说，一边心虚地瞟了一眼宿舍楼门口。
知之也随着筱宛的目光向那边张望，却见王思远正抱着一摞书，呆呆地站在那里。“好，那你快回去吧。”
“好，我先回去放书。”忸怩的陆筱宛，忽略了李知之脸上平静的表情。这与平常嘻嘻哈哈的知之，反差甚大。
放下书，喝了一口水，来不及喘口气，便气喘吁吁往楼下跑。
隔着一个楼道的距离，便看见知之和王思远扬着脸笑。筱宛轻声走过去，李知之正在自己的拳头打在王思远的胸口，二人笑得没心没肺。
见筱宛走过来，二人露出局促的笑容，鬼兮兮的。为什么，心里的某个地方，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呢。
抬头看看天空，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躲进了教学楼后面。天幕一片宁静的蓝紫色，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谢谢你哦，王思远。”
从王思远的手里接过另外半摞书，转身朝着楼梯走去。“欸，陆筱宛，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王思远在后面叫，陆筱宛使劲儿眨巴眼睛，快速上楼。
No.25
第二天一早，陆筱宛在食堂喝了豆浆吃了油条，便急匆匆往考场走。
在考场门口，刚好看见赵小亮和另一个女生在谈笑。看到筱宛走过来，小亮急忙打招呼。
“筱宛，你不会在我们教室考试吧？”
“没错啊，就是你们教室，不会你也在吧！还没等筱宛说完，小亮抢先说，“没有，我在隔壁教室，喏，这边。”
还没说完，就看到王思远从远处走来，沐浴在清晨的晨光中，身穿一件黑色羽绒服，右手插在裤兜，左手拿着文具，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没错，王思远就在隔壁教室，和赵小亮一个考场。就在王思远距离陆筱宛两米的时候，她一闪身，进了考场。
她依然记得昨天下午宿舍楼门口的情景，王思远和李知之笑的毫无顾忌，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开心地笑一次呢……
楼道里，赵小亮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追到筱宛的考场门口，用口语对着筱宛说“我等你”。
筱宛对着早已消失空空荡荡的教室门口发呆，王思远居然和赵小亮分在了一个考场，上次的事，他是否还介意呢？
铃声响起，筱宛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是啊，天空很蓝，却并不美丽。是谁说过，其实最难过的天气，却是晴空万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