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己文

文｜余语于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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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哀哉！痛乎哀哉！

上下其盲目兮，不悯尔曹，竟尔失真我；苍黄其不聪兮，难恤小子，竟尔灭性情。

虽尔其存名兮，然尔实亡矣！混沌飘摇，逡巡浪荡，魂灵无复依归，心智难再明豁。有死重山陵者，虽死犹生，似尔之形状，诚可谓虽生如死也！僵尸其类，腐朽其属，坑位职事，尸生犹餐，殄废米粮者，非尔而谁何？

昔尔何若？

夫安身知交咸聚堂，穿行往复，神似流星心如火，语发连珠，珠玑唇齿间，语笑飞扬，歌调左向唱，指斥英豪气，弹挥千古事，高声破云霄，欢颜比骄阳。诗赋尽皆昂扬志，曲辞满是踌躇意，文字流水天自成，戏谑华章随心来。行止随性，言谈无忌，气象日日新，志意节节升。

今尔何若？

其一入公门生身误，天涯道路俱绝阻。弃离庠序三载逾，悖违始衷，抛扔术业，遗忘专攻，执事琐碎。三载三转处，顺心适意一处无。皇天不予食禄命，尔曹低微，鲁莽撞进，诚可谓祖茔幸处，适时腾冒烟尘，若其否然，尔何凭以入？既入此门，欲有所升腾者，祖父荫需，网络织就需，阿堵物需，别余者，为孙需，为犬需，状止应如是：满面涎谄，弓腰缩肩，尾如扇摇，玲珑百巧心机，逢迎左右源流，半红半黑面庞，长中短三刀不离身，口南而心北，鸦鸩化凤凰而夸，凡此诸类，始可也。笑尔小子，一无能有，竟慕秦汉，倾心唐宋，未具器材，风骨生先，深不屑而誓不学以为之者：拍捧逢迎事物，交结笼络样式，竭尽思虑营苟。既如此，淹困底里，窘顿永生，浑噩人世者，舍尔其有谁？由是，偏守枯冷地境，竟年悭吝言语，竟日啬惜欢颜，寡默冷寂，腹诽堆逸，怨尤中外，如是者，何不天弃邪！

夫云：心高高于天而命薄薄如纸，人不笑志大者，而笑才疏者。诚矣哉！古语流传不失，因其理真。忆尔小子，涉猎博杂，西东北南中外今古，各皆浅蘸一指吮，即自以为得已，飘飘然矣。博而难专，通而不深，杂而不精，其不胜悲夫也哉！纵尔诗书半床堆，笑尔唯一用：承蒙落尘！不食髓焉能知味？远望山安得胜景？今尔生死无异同，夫复何言？尽付云烟。言：实哀其不幸，然怒其不争。又言：堪可怜者，可恨处必有焉。铭墓以定论尔，斯言恰恰！

今尔何若？

其犹疑弗定，熊鱼难舍，虎狼两畏，良台失座，先机别占，致而两手徒然，一身飘摇。逼逼将及而立，厅堂空落，起居除影无伴，职事奄奄无尺寸明光，空负严慈翘首，凭辜近亲颀望，徒耗年华流水。劝慰随春雨，该当沁心入脾；导善开灵渠，合应如流从；警醒若洪钟，也宜大顿悟。奈尔何！奈尔何！后主不堪扶，腐朽终难雕！尔心何拧？尔性何偏执？纵九牯奋蹄，纵万马扬尘，尽皆无功，无改尔之混账形状！望尔频叹，对尔失语，杀尔心似有不忍，生尔偶见空自愤懑！

将尔何若？

将尔何若！

其唇齿疲酸，心神绞竭，善言八车，良语万斛，苦心亿兆，尔脂盐滴粒不进，亦何益哉？

懒顾尔矣！

夫生死尔自裁处，兴灭尔自取舍，望苍茫重眷，与尔万千欢喜如意，不负世间游走一遭！

其香火懒焚，果品不备，牲飨不舍，谨具潦草酸苛只字，望风撕付，维尔小子收悉，维尔小子稍付思量。

呜呼哀哉！痛乎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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