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故事（二）：爱在路上

几年前，我在火车上遇到一对老年夫妻。他们一上火车就引人注目，妻子胖胖的，一头束起的长发，脸有沧桑色，没有什么特别；丈夫比较消瘦，头戴旧式军帽，古铜的脸略有微笑，而一双晃荡的袖子特别显眼，旁人一猜就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他是个截肢的残疾人。

他们各挑着一担行李，丈夫走前，妻子走后。他们一走过来，旁边的好多乘客都过来要帮忙。妻子不让，一边连声向众人说谢谢，一边自己放好行李；丈夫双手不便，又拗不过大家的热情，肩上行李就被一位年轻小伙卸下放妥。

他们向众人道了谢，众人也散去忙各自的事了。一会儿，火车就开动了，一趟十多个小时的无聊的旅程开始了。他们也坐下了，旁边的乘客也坐下了，我也坐下了。

车厢静了下来，但一会儿，就让他们笑声和幽默举动扰得车厢沸彿腾腾，又热闹起来。事情是这样的，落座后，妻子就掰橘子喂丈夫。乘客们都投以敬佩的目光，有的就忍不住问：“大娘，你真的不容易，这样照顾他几年了。”妻子当即脸色黯淡下来，但马上又露出微笑：“我不照顾他，谁照顾呀，他又没有人要。”说着又故意推了下丈夫，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丈夫也笑了，感激地看着妻子，随后他讲了他们的故事。

二十年前，他在工地一次放炮事故中被炸断双手。他本以为妻子看到他这样会离开他，他也理解，不会怨她。而他想错了，妻子不但没离开他，而且从他一出事，妻子就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开导他，一守就是二十年。

他讲后很平静，大家却不淡定了，纷纷向妻子投以赞许的目光，都在称“难得”。妻子一直只顾喂着丈夫吃橘，还不时与丈夫开着玩笑。

就在众人称赞之际，我看到这一幕：妻子把橘子放到丈夫嘴边。丈夫刚想去咬，妻子一下子又拿开了。反复几次，丈夫都没咬到。我没忍住大笑，周围的观众也注意到了，也跟着笑了，他们也笑了。

火车依旧前进，笑声也不断。这笑声刚落，那笑声又起。这不，大家刚刚平静下来不久，几个列车员姑娘来检票了。轮到他们时，妻子磨磨蹭蹭地就故意不拿出票，只乐呵呵对检票姑娘说：“你们有票吗？”姑娘没理她，继续要求检票，而旁边的乘客却大笑。妻子又装傻充愣指着丈夫说：“票在他那里，叫他拿。”众人又一阵大笑，姑娘也“扑哧”一笑。随后，妻子才拿出票检了。

很快他们到站了，我也到站了。我和他们一同下了车，我的行李带得不多，想帮丈夫挑一程，丈夫坚决不让。我只有站在火车旁、人丛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色下。

我也抬起脚步，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因为我发现：生活真的有爱，有爱就会有欢乐，有欢乐再大的困难也会烟消云散。只要爱没有止步，我就不会停下，一直往前走。

                     2017/02/12/晚上8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