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有位文青朋友提起来旅游就头疼,不为别的:别人旅游一周就是一周而已,可她旅游一周,回来至少要用一周的时间来生病,屡试不爽之后就再也不敢试。我打趣道:人家旅游要钱,你这旅游要命啊!她期期艾艾地诉苦:可能我上辈子是树——人挪活树挪死!说到最后还是用一句老话抚平了她内心的创伤:行千里路不如读万卷书,身体和灵魂有一个在路上就行了。

    “You can either  travel or read, but either your body or soul must be on the way.”这句出自《罗马假日》的原话成为旅行说走就走的圣经。travel与read成为黄金搭档,然而在年复一年日益热闹的十一看海模式已正式启动的今天,当人工覆盖了自然,相机取代了眼睛,人潮盖过了浪潮,宰客成为了变相的欢迎……有多少人会在背包里放一本书呢?太沉了,还是在家舒舒服服地为灵魂让路吧!

    灵魂在路上,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旅程,散文,历史,哲学,小说,成为衔尾蛇式的图腾,不管出发与到达都是无止境的超越,而这种超越本身就意味着圆满。在哲学上有两种超越的途径:思维与想象。思维以在场为原本,而想象却总是飞离在场。如果说想象具有上帝的功能,能同时看到万物,同时看到地球的两面,毋宁说想象拉近了人与上帝的距离。“想象空间是由过去的东西在现在中的潜在出场或保存和未来的筹划在现在中的尚未实现的到达而构成的共时性的统一体”,灵魂在旅途中,乘物以游心,心可在当下也可在千里之外。

    约翰列侬有一首歌《imagine》,“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life in peace; you may say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only one.”是的,你也许会说我是个梦想者,但我绝不是唯一。思维的极限正是想象的起点,籍以有限的文字,开拓出一个尽善尽美的世界。这个世界,虽然与眼前的生活不同,却是相通的。庄子所讲“知鱼之乐”,王阳明所言“大人只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与天地万物而为一也。”想象,是不在场融入在场的可能,是隐藏得以澄明的可能。在路上,思维让我们起跑,想象助我们起飞。

    关于想象的幸福我们知之甚少,因为大多数时间我们已被种种“在场”折磨得疲惫不堪,比如电视,比如手机,在有限的时间里做简单的思维运动,不,甚至有时连思维都被简单的条件反射所取代。童年时代的想象最光怪陆离,比如沈复“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张爱玲自述童年时与弟弟玩闹,自编故事,“二人是金家庄上能征惯战的两员骁将,一曰月红,一曰杏红。月红使得一口宝剑,他使两只铜锤,还有许许多多虚拟的伙伴……”虚拟的想象也是真实的一部分,整部《红楼梦》皆以警幻仙姑赐宝玉的“意淫”二字为纲领,只可惜这个词流传至今早已失了原味,雪芹先生若泉下有知,恐怕早忍不住跳出来与后辈笔战三百回合,不知比当下的娱乐圈要精彩多少。当然这也是我的想象。

    在想象里与烈火烹油的旧上海重逢,与简媜的宜兰在天涯海角相遇,随着林达在西班牙边走边看,又伴熊培云深入当下日本的政治,看西风渐进,东土益盛。正如他所说,在尚未形成的人类世界里,人是意义的动物,而非真理。

    无论何种形式的旅行,说到底都是对当下意义的追寻。所念之情,所执之物,皆可由想象为之集合而升华。在想象里我看到世界,也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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