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自有凤毛|王敬伦

江东!江东!是风物殊异的异乡,还是是躲避风浪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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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容止》:

王敬伦风姿似父,作侍中——加授桓公——公服从大门入。桓公望之,曰:“大奴固自有凤毛。”

译文:

王敬伦仪表风度像他父亲,任侍中——这时桓温也加授侍中——穿着官服从大门进官署。桓温望见他,说:“大奴的确有他父亲的风采。”

王劭字敬伦,是王导的第五个儿子。

据《晋书·哀帝纪》载,兴宁元年,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侍中、大司马。

这则故事讲的是王劭外貌俊美,有品德,风姿似父亲王导,即使亲如家人亦未曾见过他怠惰颓丧的样子。

王劭一次与其弟王荟同去拜访时为大司马的桓温,当时桓温行废立不久,并正收捕被指谋反的庾倩、庾柔的兄长庾希。

王荟期间十分不安并犹豫想离去,但王劭却十分镇定等待桓温的人回报。

当时的人以此事认为王劭较优胜。时人亦称才能与父相似者为“有凤毛”。

桓温对王劭十分赏识,一次王劭受命为桓温拜授官职,桓温远望从大门而入的王劭,说他“大奴固自有凤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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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他的父亲是自东晋开国以来,第一个有资格享用天子葬仪的高官———“东晋教父”王导。

咸康五年,公元339七月下旬的一天,建康城里的气氛肃穆而沉重,一辆豪华的丧车穿过弯弯曲曲的街巷,缓缓驶往城外。丧车的顶上装饰着以鸟羽编制的华盖,华盖的里子由黄缯制成,顶盖的四角各镶嵌着一条金龙,下面悬挂着长长的流苏,随着丧车的行进微微摇晃着,车辕的左边插着象征着帝王威仪的纛。车后跟着武贲百人,佩戴着雕饰精美的班剑。武贲的身后,是朝廷百官。

如果不明就里,或许会以为这是皇帝的葬礼。事实上,逝者并不是皇帝,而是王导。自东晋开国以来,他也是第一个有资格享用天子葬仪的高官。

如果现代人行走在丧车后的百官当中,会有惋惜,也会从内心发出的感慨:一个时代结束了。

成为东晋的帝都之前,建康作为孙吴的帝都存在了50多年。

东晋立国初期,因物资用度紧缺,难以大兴土木,于是因袭孙吴时代的建筑为行政中心。

12年前,苏峻叛乱,古老的建康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战后,在王导的规划下,朝廷在弥漫着烟火味的断壁残垣上修缮了故城,当他去世的时候,新城一些建筑的泥坯上还散发着潮气。

东晋是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的产物,作为西晋帝国的余音,它在很多方面对西晋有所继承,在帝都的城市规划这一方面,新都建康与已经沦陷的故都洛阳却有很大的不同。

故都有鲜明的中轴线,而经由王导规划的新都则不注重对称性,街巷“迂余委曲”,如同帝国错乱纷杂的行政机构,行走其中很容易迷路,往往有“若不可测”的感觉。

“迂余委曲,若不可测”,既是建康的城建特色,也是王导的一生总结。

02 “小王马”江东之行成为建立一个新帝国的起点。

王导的家乡在黄渤海附近的琅琊国,按照落叶归根的传统丧葬观,他病逝于江东是客死他乡。

泰始元年,司马炎登基称帝,封叔父司马伷为琅琊王。作为琅琊国内首屈一指的大族,琅琊王家并不需要借助琅琊王光耀门楣;为了得到本地豪族的支持,琅琊王却需要借助琅琊王家的力量。

从第一代人开始,在琅琊王与琅琊王家的交往中,琅琊王就多多少少地处于弱势地位。后事证明,这是一个独特的开始。

王导与第三代琅琊王司马睿生于同年,两人自少年时代就是好友,所以司马睿后来总说自己和王导是布衣之交。

成年之后,他们曾携手游历洛阳,当时,八王之乱正愈演愈烈,二十多岁的王导敏锐地嗅到了大乱将至的味道,如同几百年前的眼光犀利的吕不韦那样,他意识到司马睿奇货可居,多次劝说司马睿离开风波险恶的洛阳,及早回到琅琊国,伺机而动。

八王之乱后期,阴冷而不动声色的东海王司马越成为风头最强劲的黑马,琅琊王家的族长王衍灵巧地攀附到了这棵大树,与司马越联手奠定了“王与马共天下”的雏形。

王导虽然也是琅琊王家的才俊,但相比较而言,王衍似乎更器重王澄和王敦。

此时,在遥远的江东,陈敏发动了一次叛乱,为了填补陈敏被灭之后江东的权力真空,在王羲之的父亲王旷的策划下,“小王马”被“大王马”派遣到了江东。

无心之举往往成非常之事。大王马绝对预料不到,小王马这一去,居然会成为建立一个新帝国的起点。

03 立足江东的过程很不顺利。

据《晋书》记载,司马睿和王导来到江东一个多月以后,江东门阀仍然没有做出回应,为了使江东本土门阀认同司马睿,王导与王敦联手策划了一出戏。

这个记载的疑点颇多,事实上,王导至少苦心经营了一年多,才得到江东一部分门阀的认同,期间的艰难曲折,绝不是一场戏可以解决的。

王导来到江东的第五年,北中国发生了天崩地裂的永嘉之乱,司马越病死,王衍所率的西晋帝国主力全军覆没。

经过五年的经营,王导和司马睿在江东已经争取到了一席之地,于是,北方门阀如同枯枝败叶,被永嘉之乱的狂潮冲刷到了江东。

这是风物殊异的异乡,也是躲避风浪的港湾。

风尘仆仆的远来人,是与江东本土门阀抗衡的政治资本,对于他们的到来,王导是欢迎的,同时,他也极为忧虑,因为围绕着利益分配的问题,新来乍到的外来人必然会不可避免地跟江东本土门阀发生微妙而激烈的冲突。

自汉末三国以降,江东长期处于割据状态,与中原的正常交流相当有限。

结束三国割据的西晋,统治江东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年,就发生了八王之乱。

这十年的统治期内,孙吴时代奠定的江东地方建制并没有遭到根本性的动摇,北方门阀对江东门阀的普遍歧视,也使后者一直对前者抱有不信任和仇恨的心理。

如果不能解决南北门阀之间的矛盾,所谓的正统就有彻底覆亡之危,避风港内也有发生内战的危险。

从长江南岸北望,建康与洛阳幻影交叠,在王导的眼前互相融合,又互相吞噬。

在如何解决南北门阀的冲突这个问题上,他的解决方式巧妙而曲折,如同对建康的城建规划。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人,对北方文化的热爱是真诚的,喜欢沉溺在往日的遐想中,一有开口的机会就对那段美好而短暂的江北岁月喋喋不休。

然而,为了赢得江东门阀的好感,他放低姿态,采取了怀柔手段,对江东的低等士族也笑脸相向,此外,他还划分了经济特区,专门用来安置北方门阀,以避免南北门阀之间的经济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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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柔手段和划分经济特区是甜的,但王导不是只会酿蜜,他还有刺。

在他的谋划下,利用消灭长江中上游流民暴动的机会,王敦在长江中上游地区站稳了脚跟,对主要盘踞在扬州的江东门阀构成了高屋建瓴的压制之势。

随着王敦羽翼的丰满,东晋的形势渐渐趋于稳定,琅琊王家的势力也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状态,成为东晋帝国的头号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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