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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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在世时，对父亲是委屈求全的。

      我记事时就知道，母亲是非常辛苦的:既要下地劳作，还要料理好一家老小的吃喝穿衣，特别是养猪养蚕养鸡鸭之类繁琐的家务，让母亲忙得脚不沾地。

        但父亲因为生活的压力，常常斥责母亲，母亲基本都是逆来顺受。

        母亲经常跟我们念叨:“家和万事兴”、“妻贤夫祸少”。母亲不愿意看到本来就困窘得很的家，因为和父亲争执而让邻人笑话，甚至节外生枝雪上加霜。

      父亲最后在母亲卧床不起时才幡然悔悟:这个家对母亲亏欠太多太多了！于是，父亲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改变了很多。

      对母亲忏悔式的弥补，也没有挽救回来积劳成疾的母亲的生命，父亲追悔莫及。

      其实，父亲心存愧疚应当从幺叔去世时开始。

      我亲眼看见我们最亲的人永远地离开我们，幺叔是第一位。

      幺叔义无反顾地为我们无私奉献了一生，并且历经磨难，一辈子没有过过好日子，作为长兄的父亲，内心肯定是悲痛的。但其时我们正在拼命成长，父亲已是56岁的年纪，母亲已经开始患病，自顾不暇的父亲自保尚难，哪有余力护佑弱弟？

        在幺叔去世十一年后，母亲去世了。

        家中去世的两位亲人，都是父亲最难割舍的至亲。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并不一定带来自己想要的幸福和快乐。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含辛茹苦的母亲不治身亡，饱经风霜而从未享受，彻彻底底地和我们永别，仿佛来到这个世界，就仅仅只是收获苦难。父亲的心里对生活、对生命有了重新的定义，再加上父亲青少年时期家道中落，更是对“活着”有了旁人难以理解的思想。

      父亲对金钱的态度，有着不可思议的固执。

        也许是穷怕了，或者对未来生活的担心，父亲主动规定我们兄弟每月要按时给他一笔赡养费。我们不但“按时”“足额”给父亲拿钱，在过年过节父亲的生日，以及父亲稍有病患时，都自觉地拿钱给他。

        终于，父亲手里有了一笔数额不小的余款。自以为对这个世界了解得透彻的父亲，悄悄地背着我们把这笔钱款投入一家投资公司，每月拿一定数额的利息。

      第一个的“利息”拿到手之后，父亲自豪地向我们宣告:“从今以后，你们不用拿钱给我了，我有钱养老了！”

        我们知道父亲的“投资”，力劝他赶快退出，并以我们的经验，告知他存在的风险。可是父亲哪里舍得丰厚的“利息”，反倒来给我们宣讲“投资理财”的“诀窍”……

      第二个月，父亲没有拿到“利息”。

      第三个月，父亲投资的“公司”人去楼空。

        我们还没有开口劝慰父亲，父亲稍作悻悻然，然后庆幸地对我们兄弟说:“我和那些投资几百万的人比起来，好得多！少亏当赚！”那种理直气壮的得意，让我们哭笑不得。

        也许，像父亲这种对生活的“豁达”，其实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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