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

父亲今年虚岁五十六，这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父亲老了。

高中毕业考入大学那年，父亲43岁，苦读三年很少回家的自己回家后第一印象是父亲头发稀少了很多，那时我第一次感觉父亲老了；自那时起，我渐渐看到了他的第一根白须、第一缕白发、第一次带上老花镜，看到他日渐佝偻的背影，是的，能感觉到父亲不可挽回的一步步在变老。

但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倔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老了，尽管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要学习养生、爱惜身体，但习惯了扛起整个家庭重担的父亲，还是那样拼命那样任性，有时气的母亲会说“有一天得了病，有你受的！”但父亲从没放在心上，他的心态依然年轻，他的自信一如往常。也许有时干活儿累了会嘴上唠叨几句年龄不饶人，但我知道在他心里，他从未被年龄打败。

而今天他第一次被打败了。

一直以来，认为自己身体棒棒的的父亲，很少去做体检。但就在前天一次偶然体检，父亲查出胸部有阴影，第二天我便陪他去医院做CT复查。

排队、挂号、问诊、缴费、排队，我在医院不同科室飞快的走着，父亲则有些吃力的在后面跟着，而谁承想几年之前，父亲像我一样，还在火急火燎地带着爷爷，为奶奶住院看病奔走。

坐下来等待做CT的时候，我从侧面瞅了一眼父亲，他的眼里不再是自信、从容、刚毅，而是有了几丝不安、彷徨，甚至是恐惧。那一刻，我的心里好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看来父亲真的老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躺在轮椅上，一边打着吊瓶一边被人推着路过，父亲开始叹气，我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但他却在为我忧虑，他说“以后如果老人病了，独生子女一个人可怎么忙的过来？”，他哪怕已经自顾不暇，考虑的还是他儿子的未来。可他找不到解决办法，无计可施的父亲，因为担心我不能应付，开始有些憋闷和暴躁，他开始抱怨计划生育、抱怨医疗条件、抱怨人活得太长......，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总是足智多谋的，那时我年少，不论我遇到什么困难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总能帮我解决问题，满足我的要求，而这一次他真的解决不了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也许生命的残酷和无奈就在于此，你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些你不想看到的渐变，它像小刀一样，缓缓地轻轻地在心上划开一道道小口，虽然疼，但你对于它却毫无办法。

是的，父亲就这样无法挽回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