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彪悍一只猫”这个名字吸引来,主要是喜欢彪悍这两个字。
还要得从我们家的黑猫说起,它来我家的时候,我刚上高一,它出生一个月。它软软的,走路晃晃悠悠,不会吃东西,只喝米汤。它送我的见面礼是在我去抱这个小可怜的时,狠狠地挠了我一爪子,让我记忆至今。
因为住校,我一个月才回家住一晚,我俩刚开始就性格不合,所以我基本不怎么关注它。暑假的时候,它正值青春期,没事就去勾搭领居家漂亮的小母猫,每天遭受我七大姑八大姨家的猫大哥们追杀与群殴,旧伤难愈,新伤不断,每次受伤,它很少嚎叫,自己悄悄地钻到黑漆漆的灶里,为此,毛都被我烧掉了好几次。
暑期的山村,夜里总是美妙的,蛙叫虫鸣。除了那一晚,一整夜屋前屋后,猫哭猫嚎,惊天动地,我把头埋在被窝里都吓得没睡着。
不知道是怎样一场恶战,它耳朵上的毛基本掉光了,血手肉模糊,肚子上的血已经凝固,毛紧紧bia在身上。
自此,它一战成名,那只骄傲的小母猫归它所有,那些曾经牛皮哄哄的猫大哥们见到它跑得比兔子还快。关键是,它不再吃米饭,只吃肉,窜上树抓鸟,爬上窗户掏鸟窝,每周还去树林出差两三天,自给自足。
这种彪悍一直持续到我上班的第一年,它十岁,因为蜱虫咬人致死,整个县都人心惶惶,老爸老妈瞒着我将满身蜱虫的它送到远处的大山里扔了。听说,扔了三次,第一次,两天就跑回来了,第二次,扔的远了,四天才自己找回来,第三次,再也没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休假回家时,是一边哭一边听妈妈给我解释的。除了努力相信它在森林里也会好好地生活之外,我什么也没能做,就算把它找回来,也没能力带它走或治好它身上的虫子,单位的宿舍更没地方养它。
世界需要强者,要么你有能力改变现实,要么你悄悄添伤,养精蓄锐,等有能力改变时一击即中。否则你的同情、你的无奈、最多滴几滴毫无价值的眼泪,猫的世界如此,我们的世界一样。
2
当然上面那个道理是我后来才悟出来的。这个思想在我脑袋里萌生源于高中。我从小就个子不高,还瘦不拉几的,加上小学到初中,我都是班里的尖子生,老师捧在手心儿的人物,所以第一排一直是我的专座,这一惯例在高中被打破了,同时被毁的还有我的三观。
高一报到时,老师误以为我是男神,把我放在了第九排,也就是班里最后一排。我一亮相,老师发现自己弄错了,及时做了调整,我相信这完全是个偶然事件。老师说,别人都坐好了,你就先凑合凑合,对这么和蔼可亲的老师,我肯定会通情达理,所以这一凑合,高一过完了我都没吭声。高二时,前排的男生到了发育的年龄,一个个猛蹿,我却像被巫婆施了咒语一样,停止生长。上课看不见啊,爱学习的我不淡定了,厚着脸皮找班主任,他有点为难“你看前排的成绩都不错,把他们调到后面,打消积极性啊。”这个我懂,我需要拿个好成绩,才能堵住别人的嘴。为了我的大学,拼了,一口气,考了班里的前五名,这个够有说服力吧。可是无论我怎么保持这个好成绩,班里同学的座位跳调过来又调换过去,我的座位和个子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女生对里的老末。
这怎么行,我要报复,你的课我就不好好学,整个高三上学期的英语课(班主任是英语老师,而且跟班),我都在看小说。
就这样,混到了高三下学期。一次和好朋友的对话,让我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朋友说“你知道为什么上次你没能参加高二的试高考吗?”
“因为试考要交200块钱,班主任说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没必要浪费,说以我们这成绩,不用试考,今年也能稳走一本。”我们学校是全县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为了保证一本的录取率,每年高二期末考进全校前100名的就可以参加当年的高考,虽然不能录取,但一来可以体验考试环境,二来可以根据成绩重点培养。那次考试,我和另外一个女生,一个第7名,一个35名,那女生为此找老师大听过,老师说的就是上面那句话,虽然我挺想说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父母特愿意花这个钱,但老师也是一片好意,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我一直班里没人参加呢,除了我们几个家里穷的,也没人进100名啊。
“我也是才知道,前天我爸请班主任吃饭,班主任说挺抱歉,上次那个试考,谁谁谁,谁谁谁的父亲(都是县里的领导)提前打招呼了,你们的名额全给他们了,所以也没能安排我去。对了,我爸说这学期还想让老师安排你当我同桌,可是老师说兰兰家也请他吃饭了,也想让你和她一块座,帮助她。亲爱的,我们可能要分开了,好舍不得你啊。”
我完全没听出她对友情的不舍,因为“领导,请吃饭”这些词就像一个炸弹落在我心里,把老师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崩得粉碎,把公平的幕布炸得片甲不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任我如何努力,任我取得如何好的成绩,这几年我一直坐在她旁边,我终于明白那句替我们着想的话是假的,我甚至觉得这段友情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后来,我们班的课桌由九排变成了八排,只是每排由8张桌子变成了9张,我就坐在第五排中间那个位子,我的两边分别是朋友和兰兰,班里最高的两个女生。
从那时起,我又开始发奋,我发誓,我要变得更有钱,变得更有权,让他们悔不当初。
3
我没考上一本,差了15分,英语只有89分。虽然后来我说起这成绩的时候,没人相信,考研英语得67分的人高考不及格,扯什么犊子。
很多年过去了,早已忘记年少时,那些失眠深夜里自己咬牙默默念叨的誓言。他们悔不悔与我何干。
我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哪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子不愿?那些世俗的纷争,让爱争的人争去吧。远离尘世的喧嚣,和心爱的他一天,一辈子,才是我心所向。
可是生活从不让你如愿。在这个小城,我辞职,那个业内响当当的国企居然说实习期全部是培训(虽然从未安排我们去培训),索取高达3万多的违约金(虽然我一共就挣了4万);我找工作,人家说只招985的(研究生学校是一所某个专业方面还算不错的学校,211非985),然后当我面收了本地一所普通学校学生的简历;我钱被骗,别人告诉我要花钱才可能查;我儿子因蚊虫叮咬感染,39℃的天气,跑了三家医院才有人愿意看;要上幼儿园,学校说名额满了,找人说了情,学校又说随时过来就好;我朋友7个月早产,医院说没床位,找了关系才得以保全...
我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在等着我们,而我们又会怎样的无能为力。
4
我爱上了《沧浪之水》,我渐渐理解那些执着追求金钱与权力的人,甚至,我自己也开始拼搏。
大抵,对于从小生活在书香中的孩子,都有视钱权如粪土的清高。可是,你看这个弱肉强食、状况百出的世界,谁能置身事外?我可怜我家那只猫,我可怜我们村那个驼着背还得自己挑水的老奶奶,我同情所有和我一样,不能有病第一时间就医,不能让孩子自由入学的人,可是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改变。
一点风浪,生活的小船说翻就翻,你还没把现世变得安稳,哪有资格愿岁月静好?使尽全力拼搏吧,让自己变得更加彪悍,变成制定规则的参与者。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现有的不合理的规则,你的眼泪才会变得有价值。只有这样,你的善良、公平、正义才能影响更多的人,改变更多的人,才能让你爱的人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