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被量化吗 － 《星际穿越》的两个终极问题

　　反映宇宙与生命题材的电影，一直都是很难看的，为什么？因为太空里都是慢动作，节奏太慢，不好看；看过天宫一号的“我已出舱，感觉良好”的转播镜头吧？等了十分钟才动了一点点；不要听人吹嘘《2001－太空之旅》如何博大精深，老老实实说人话，正常人坐不住20分钟就得换频道。也不要相信什么最后穿越时空的表现有何震撼，不就是几条彩带么？震什么憾？库布里克的臭脚不要去捧。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不要往哲学上靠，要思考哲学问题我直接看书不成么？何必来看你这电影？当年说老库憋了好几年才拍完，很多人硬说是精益求精，依我看那叫江郎才尽，作为一个电影导演，意境表现不出来拿哲学说事。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当年2001首映礼那些好莱坞业内人士看完后的反映，和《星际穿越》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有说好看的，让他每天看一遍行不行？

　　还有一部分人把《Gravity》拿出来说精彩。这部片充其量好莱坞一部小成本制作，两个演员，其他全电脑动画，如果不是拉上乔治·克鲁尼，这片子真是全无亮点，不值一提。

　　其实后来有一部《欧罗巴报告》还不错，情节和表现手段都有震撼之处，只是阳春白雪了点，不太有人知道。中国演员吴镇宇参与了拍摄，虽然第一个就挂了，但挂得英勇，还是正面的中国人的形象。这片其实比太空之旅好看，但是节奏仍然太慢。

　　但是《星际穿越》完全地超出了我的预期。在主题上《星际穿越》与《欧罗巴报告》大体类似，而Nolan不负众望，我完全没有想到他能硬是把一部《欧罗巴报告》拍成了《壮志凌云》一般精彩炫目。虽然你不必去了解那些艰深的物理数学概念，也能看得震撼无比。

　　但是作为一个资深科幻谜，电影中有问题想不明白真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关于《星际穿越》中的科学问题，大批影迷已经讨论得相当彻底了，这些就不再重复；但是至今仍有两个问题，几乎还是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正确甚至只是一个合理的猜测，也可以称为2大终极问题。

　　问题1：老Brand教授解的到底是什么方程？为什么解不出来？为什么库珀在黑洞里发了信息后他女儿就解出来了？这个方程跟人类能不能移民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导演没有在电影里留下直接的线索。可供参考的有这么几个：

　　1）引力问题是这个方程的核心

　　2）这个方程必然是在现有条件下无解的。老Brand早就知道解不了。

　　3）这个方程跟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有关，“不能调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两大理论体系。

　　4）Mann博士说过，这个方程必须要到达黑洞奇点才能解决。因为显然我们没法活着到达黑洞奇点，所以就没法解决。

　　5）这个方程解法跟时间相关，因为Cooper女儿提过老Brand一直在回避时间问题。

　　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全部线索。为什么这个方程能否解出来，决定了人类是否能移民？我是这么猜的：

　　数量庞大的人类宇宙飞行，所需能源必然极其庞大，很可能地球上是没这么多能源可以支撑的。唯一可行的就是利用天体引力，通过对宇宙天体引力进行控制，达到推动飞船前进的目的。

　　而只有解决控制引力的问题，才会同时涉及到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即所谓的“大统一理论”，试图把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统一到一个框架里。而黑洞奇点，正是相对论宏观和量子力学微观理论上二合一的唯一所在地。因此这个猜测符合影片中给出的背景线索。

　　问题2：Amillia在决定前往Mann的星球还是Miller的星球时，谈到的爱是否可以被量化到底是什么意思？影片反映的父女之间的情感，真的只是好莱坞电影的老套路吗？

　　这段话非常容易被忽略。绝大多数科幻迷，都对影片末尾Cooper对女儿的感情不屑一顾，认为这是文科生的非理性情感，导演还是在用美国人家庭和妇女之情的老套路显得苍白，这其实说明他们都没有看懂Amillia这段话，也因此根本不明白影片最后这一段父女互动所蕴含的深刻哲理思考。

　　在面对Cooper对她选择的质疑时， Amillia原话是这么说的：“确实，我的心里会更想去找Miller，即便明知他可能已经死了许多年。但是我们又焉知这不是冥冥之中命运正要引导我们去的方向？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存在这样的感情联系？在宇宙中人类的爱和情感是否也是被量化和赋予目的？也许我们只是应该追随我们心灵的方向。” 

　　这段话是导演为最后的场景，为最后父女之间情感互动埋下的最重要的伏笔，这个伏笔正是全片最终的核心，用宇宙的观点来诠释了为什么人类之间会存在爱和情感？而这种情感又如何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自然，这个问题超出了当前物理学的范畴，但是这个问题问得又如此合理和贴切，以至于我不相信有任何一个理科生能够反驳这个观点存在的意义。物理学可以解释5维空间，可以解释引力如何传递，但是解释不了这样一个问题，就是选择和选择的动因。5维空间的Cooper自然可以用引力向女儿发出信息，但是女儿为什么一定会能够感受到？她完全有可能会忽略掉这些微小的，不明显的信息的，这些信息传播出去，但是无法保证会被过去的人类所感知。而最终女儿能够看到Cooper传递的信息，是因为他们有过在一起生活的情感经历，是因为Cooper知道女儿一定会回来拿那块表，因为那块表是他临走前送给女儿，唯一能代表他们之间联系的东西了。而果然，他的女儿舍不得丢下那块表，而终于发现了Cooper传递的信息。除了Cooper，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正是这种情感，在危机的关头拯救了人类的命运。

　　在这里，导演对爱在时空交流中的作用，爱在人类文明发展中的作用的认识，终于被导演展示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并且内在逻辑阐述得让人心服口服，诺兰用他的镜头，雄辩地证明了爱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基石这一观点。而全片从开头开始渲染铺垫的，普遍被认为有些平淡拖沓的父女之情，也至此豁然开朗，全片情节安排确实构思精巧，匠心独具。那些认为这些感情戏不符合诺兰“烧脑”风格的人，恐怕脑子还是烧得不够。

　　看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抛开所有的穿越特效不谈，光就这一点来说，已经是以往所有的科幻片，包括《2001太空之旅》在内，都没有做到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星际穿越》超越《太空之旅》成为新一代经典，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