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越来越不行了。
他扶着腰,瘫坐在沙发上,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床上,妻子剥了个精光,像条八爪鱼一样趴着,看着老张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老张头感觉妻子是吐着信子的连体蛇。他伸手去扇自己那软趴趴的断头蚯蚓,感到喉咙发痒,眼球外凸。
妻子如猛虎卧地,作势欲扑,老张头双膝发软,欲哭无泪。
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老张头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风衣,领子竖起来,一条黑色长围巾把脸裹得如同木乃伊。老张头站在马路的那头,等过了四个绿灯,等周遭几乎没人了,才猫着腰闪过马路,捡一条看不到入口的小道,拐进一道茶色玻璃门的小店。
天黑乌煞煞的时候,老张头头上仅剩的那一根——仿佛一头头发都长在一起的粗壮头发被野风撩得勃起,远看像头上架了根天线。
没有就水,老张头一口吞掉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脱掉裤子就跳到床上。
结果不一会儿被妻子一脚从床上踹下来,他垂头丧气的和小张头大眼瞪小眼。
老张头知道,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老张头愁得吃不下饭,他觉得自己瘦了好多,上秤一看,瘦到了300斤。
老张头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生猛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要是自己一直这么不行那也就算了,偏偏老张头之前是出了名的“论持久战”理论的忠实拥趸,自称“鞭之所向,无坚不催”。现在突然就不行了,这种心理落差让老张头根本接受不了。
老张头把一张印着公文的A4纸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两根手指捏着缓缓抖动着。从一个角开始卷,手指搓着,把纸张卷成又细又长的纸杆。他盯着手里的纸杆看了半天,一股火突然从脚底板钉上来,钻破形同虚设的血肉,从老张头的嘴里窜了出来。老张头嘴里哇哇乱叫着,用牙把硬挺的纸杆咬成了碎片。
小张头不举了,老张头的全身上下也就不举了。他从办公室走出来,去礼堂参加典礼。他双手垂着,仅剩的一根粗头发垂着,怏怏走进了礼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他闭上眼睛,因为周围一切直挺的东西都会激起他的怒火,他感觉这些东西都不怀好意,都在嘲笑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参加典礼的人陆陆续续入了坐,老张头坐在前排最中间,他是一个极具分量和重量的领导。
老张头咬牙切齿闭眼不说话,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典礼开始了,响起了激昂的进行曲。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老张头头上那根粗得不像话的头发上。
老张头一下子灵醒了,他猛睁开眼,双手扶了一下自己肚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一种潮红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在他的身上飞奔扩散,不一会儿,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显出酱牛肉的颜色。
老张头眉头一皱,双手一拍座椅扶手,爆喝一声,起立站得笔直。所有人都开始啪啪啪鼓掌。
老张头如临大敌,眼里汩汩往外流淌着泛滥的威武,他迈出一步,啪!皮鞋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掌声断了层,像被噎住了一样,咳了几声,继续啪啪啪响着。
老张头器宇轩昂走上主席台,在麦克风前站定,两眼凸着,仿佛随时要挣脱眼眶一般,模样十骇人。
老张头惊堂手一拍!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他激动着,嘴巴一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激昂的进行曲还在继续,铿锵有力的器乐声从他的耳朵里灌进去,把他的血管撑得拥堵不堪,筋肉条条绽起。然后这些血液开足马力往下奔去,在小张头的小水管里撞了个七零八落,把小张头堵成了浆糊。
老张头喘着粗气,进行曲的节奏像丰腴的肉体在小张头上面跳着舞。老张头脸憋成紫色,汗水哗哗往下淌,湿透了他的内衣。
“同志……同志们……”老张头站在麦克风前,双手扶着讲台,下身扭成了麻花。他光头上的独苗微微律动着,节奏十分暧昧。
“好!”台下潮水般怒吼道,鼓掌的人把手都拍红了。
“同志们……同志们啊……”老张头扭得像窑子里的一枝花。进行曲狂放得几乎把他推倒。
“好!”掌声雷动,天花板上的挑梁老鼠纷纷掉下来,口吐鲜血。
“同志们啊……”老张头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张头像一把尖刀一样剜着他,他手触碰到了小张头,被烫得惊呼一声收回了手。
“去你妈的!”老张头扔下麦克风和讲台,夺路而逃,迎风狂奔回家。
一回到家,妻子正在睡午觉,老张头二话不说抱起妻子就开始没鼻子没嘴乱啃。妻子怪叫着,衣服被老张头撕扯着,同时也撕扯着老张头的衣服。妻子抓着老张头的脸,嘴里乌拉拉鬼叫着,把老张头的脸抓出好几道血痕。两个人在地上滚着,扭着,滚着扭着衣服就都不见了,像在打架。
等到要行的时候,老张头发现自己又不行了。他一手擒住小张头,一巴掌一巴掌扇过去,小张头却丝毫不为所动。妻子在身下冷哼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张头一跃而起,动作之灵动一点都没有三百斤的样子,看来确实是有瘦。
他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柜前,打开音箱,往蓝光播放器里塞进一张进行曲碟子,音量旋钮旋到底,激昂的进行曲轰然炸裂出来。
小张头猛抬头,老张头猛回头,叫着:“行了行了!”
老张头和妻子在进行曲的鼓吹下,行了一个下午的房。
妻子说:“老张头你真是越来越行了!”
老张头嘴里哼哼唧唧。
老张头确实是越来越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