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最近一次感受窘迫,也在昨天。窘迫使我心紧出汗,迫使我去阳台抽烟。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露天阳台。从室内进入阳台需要打开两扇门。第一道是防盗门,棕色亮漆,具有反锁功能。第二道是木门,浅黄脱皮,具有保护防盗门的功能。两门之间有三寸距离,被迫形成一个无法进入的空间。二门开其一,这空间也就没了。我时常幻想于这空间内的视角去思考问题,方才是真正脑袋被门挤过。防盗门扭把内旋打开,拔掉木门上的锁,木门向外推开至身影全展。推开木门,就是推开风。我享受施力被反馈的感觉,风越大,反馈就越大。

      进入阳台就出了房子。阳台摆满了各种植物,说得确切些,摆满了各式容器。容器里种着各类草莓幼苗,章姬、大将军、法兰地。我并不熟悉草莓,不知章姬是谁的妃子,疑惑大将军是何朝代。法兰地,简直优美霸道的像个词牌名。我知道它们的确不一样,商家发货时用保鲜膜将各种幼苗分开包裹,并在上面标着以上类名。可我着实分不清,在我拆开了保鲜膜并扩手拿了四把幼苗进到阳台时。也许开第一道门时还知道。当进入那个狭小的三寸空间,我就分不清了。母亲再次接手,幼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草莓入土三周,没死的都已经开花,有白朵的,有红朵的。个别天赋异禀的结出了指头大小的草莓,浅绿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我称之“畸状物”。这刺头天生疤瘌,胎黄色短毛覆身,呈显微镜下的恶心姿态,形似瘤细胞。这样的草莓,如果不是亲手种植,我是绝不忍睬的。

      幼苗种在四个长约一米,宽约一尺的立方塑料箱中。箱体不大,若执要说是盒子,则小瞧于它。足足添入三袋土和五把育苗基质。四个立方体,用完了网上买来的九袋专用黑土混和两麻袋普通黄土。因此上述体量我是估摸着算出来的,就像母亲估摸着放育苗基质一样。一旦估摸,就易过量。我估摸着平均五把是有点多了。若要我来,也会只多不少。生活经验显示,我给各类球体打气,现阶段未爆炸,总会再多来几下。暗自相劝,就最后五下。拔出气针时往往再次起落。避免心生忿虑,拔针要快,输液同理。车胎同理。

      除了四个立方体,母亲又不知何处搜罗来三十多个各式“花盆”。真不知是哪来的,仿佛都随着苗长了出来似的,苗剩多少,“花盆”就有多少。便都种上了,这土也不知怎地匀出来的。“花盆”里的长势整体好过箱内。简单道理,即使再小的花盆,也是个一居室,好生得自在。自己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浪的开了,延枝漫垂,那也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再看箱体,均匀的种着八棵幼苗,平均每棵自留地不足一碗。难免有的身强力壮,初种时就大你数倍。若又在一个保鲜膜内结了仇,现共处一室,哪有你好果子结。还有那心思细腻的,心生妒忌的,各自心怀鬼胎,不愿结果。只怕落了自己的红,护了别人的花。 霎时起了一扇门的风,木门“咣”一声关上。防盗门吓得挺身,庆幸这三寸距离,方可保全,只是乱了刘海。也不知是夹了谁的头。风大,木门就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心眼小,风吹过就发出声响。 视角移至花盆,苗又长了数寸,更不像草莓了。瘤状物分裂,倒和了先前的比喻。涨大如球,似欲爆裂。生怕沾了浆液感染病毒。        

      有了烟,烟就多了一层意思。火机打着瞬间,火苗比预想的小,貌似每次都是这样。火苗在风中摇曳,我心不由得紧张,生怕火苗是被风吹灭而不是我指起熄灭。把烟放到嘴里,嘬一小口,有意用嗓眼深吸,使劲呼出一条烟柱,笔直。再吸一口,嘴唇微张,听说烟会自动上升,用鼻吸入,全然一副手足无措。第二种不是很熟练,往往入鼻的烟量较少,察觉不出滋味。第一种多次尝试之后,不至于呛出眼泪,姑且算作会吸烟了。两口之后,后脑发紧,嗓眼反呕,昏沉数下之后,竟也喜欢这种感觉。      

      我总觉得要利用这少有的吸烟契机思考当量的问题,这类问题自然要是深刻重大。眼瞅这根烟要抽完,我还没想出该思考什么,只觉这烟吸着浪费了。再起一根,趁机拿了本书,作者冯唐,赶紧换了一本,这本作者阿城。急忙翻开一页,故事不长,就着烟匆匆读完。烟燃尽了,除了眼晕和脑沉,没有期待的那样被故事劲甩一脸。故事也算蛮有趣味,还是没我一根烟重。 捻灭烟头,站在围栏向远处眺望。诧异前方又起了座高楼。和很多时候一样,我第一次看见,建筑就已经那么高了。        

      此刻,风声如哨。        

      “嘭”,那颗最大的草莓炸了。浆体溅了一地,血红,味甜,疑似良性。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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