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动物小镇轶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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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小镇轶事 | 鲶鱼先生

可惜我不是鸭子，游泳基因应该不在我体内，因此，当我滑冰时摔倒，直接砸开了冰层，陷进冰裂开的口子里面时，第一反应是“真的要减肥了”，并徒劳地挣扎着要抓住什么——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抓住——我一沉到底。

水下黑乎乎一片。我感觉到脚下有淤泥。幸运的话也许能找个立足点，然后猛力往上蹿？能蹿出水面？真是做梦！湖面上除了那个裂口，并没有其他出路，冰面像个锅盖似的扣住了一大“锅”水。我被困在湖底了！

不过这时，我并不焦急。或者这一生难免会掉一次两次进水里，何况是滑冰的时候还超重，何况又是脑袋膨胀的季节，我的应急机制显得迟钝许多。我并未觉得有多危险有多绝望。只是脚下的淤泥让我感到不便，每踩一步都像是空的，软绵绵没有着力之处，结果是寸步难行。

但是我一下子呛了一大口水。哎呀，我忘了自己并没有长着腮，不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眼下我最需要的是氧气！我用爪子胡乱扒拉起来，只搅起了一团团泥浆。湖底没有光线，我只知道头上应该是湖面，就使劲往上蹦，可是徒劳，水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起来，尤其是头顶上的水，竟然带着更大的重量压住我。我其实没法再动弹了：湖底的淤泥温柔地包裹起我的身体。一种沉重的、瞌睡的感觉袭来。水继续涌入我的肺，好像要把我的身体吹胀起来似的。我觉得应该不用几分钟就能让自己整个被水充盈起来……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我还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据说死亡是件极大的解脱，可以摆脱这麻烦的肉体，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那么，死亡是件好事咯？我并不企盼拥有不朽的灵魂，所以生死之事，对我并不显得怎样重要，起码不会比平时我在灯下写作时冲的一杯热咖啡重要。说到热咖啡，我又想起了收在抽屉里的一堆废稿。在我猫货郎去世之后，那些废稿会被谁传阅，或者会是谁把它们扫进垃圾桶呢？转念又想：都要死了还关心这个干嘛？

“猫货郎，你醒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幸亏我有夜视能力。在我头上，有一张黑青色的大脸，准确的说是半张大脸：一条巨型鲶鱼的头部，侧过来盯着我看。他的胡子像灯柱一样挺直，斜刺里伸出老长老长，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但是没有，他的胡子很好地有保持距离的功能，和我们猫科用胡子测量距离是一样的道理。

“鲶鱼先生，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我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吐水。

我似乎是在鲶鱼先生的冬休所里，反正上下左右除了淤泥，什么都没有。

“你应该减肥了，猫货郎。你看今天冰层都让你踩塌啦。”

“哦，实在抱歉，我也不想的。问题不是我超重，是我的脑袋膨胀了，才超重。”

“这话有毛病。你不超重，是你的脑袋超重，不还是超重吗？你真会骗自己。”

“呃。”我开始从浑噩状态中醒过来。“鲶鱼先生，打扰了，我想我该走了。”

“走？你要上哪儿去呀？”

“回家啊。回我的杂货店去啊。”

“杂货店？哼，你还真以为自己回得去啊？”

“怎么了？”我突然一阵心慌，“我是挂掉了吗？”

“你说呢？你会无缘无故来到我的冬休所客厅里吗？你还把我的客厅天花板都挠坏了！”

“可是，……”我看看四周，除了淤泥什么也没有。

“听着，我在湖底生活了这么多年，落到淤泥层变成淤泥的一部分的动物真不少，不多你一个。”

“可是，鲶鱼先生，我不想变成淤泥啊！”

“谁想自己变成淤泥的？连我也不想。你看，我整天在湖底吃的都是泥，吐出来的也是泥，我都不喜欢这个环境，何况你们这些过惯了地面生活的家伙。”

“告诉我怎么回到上面去吧，鲶鱼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嘿嘿。我不需要什么报答。因此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让你回去。和我一起待在湖底，我倒可以多个伴儿。就这样吧。”鲶鱼先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本猫真是倒霉到家了。

“一定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