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文郭奋勇

    2017年的3月8日,是我父亲离世的一周年纪念日。

早晨起来,坐着车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车子驶进了村里,我的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丝失落。

那个家,现在还是个家吗?

父母在,我们尚知来处,父母归,我们只剩归途。

我的归途在哪里?是这个落叶归根的小山村吗?我的心在问。

我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一年了,他已经静静的躺卧在我们村后山前的祖坟里。

他再也不用那么的劳累,再也不用那么多的牵挂,如今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我的母亲今年在我哥哥那边住。我成家后,两位老人开始在我们弟兄两家轮流着住。

我曾经从小,到长大,上学,大学,结婚,工作,生儿养女的四十年的那个家,如今,从我们搬到县城住之后,空无一人。

当看到母亲站在我哥哥家的门口,看到了我们回来,她朝我们扬了扬手。我们拿出钥匙,打开了街门。

还是那扇熟悉的街门,黑色的油漆闪耀着岁月的光芒。木制的,厚厚的,已经经历了三代的老木门在熟悉的吱咕声中,推开了一段家族的历史。

院落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略带寒意的春风从院落中拂过。

父亲离世的时候,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给父亲写下了“善良家风望子孙永传,勤劳品质愿与世长存”挽联。

人过世后会得到活着的人的评价,也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勤劳善良大概就是父亲留给村里人的定论了。而勤劳善良这大概也是对于劳动人民最高的评价了。

摸着木门,我触摸到了家的温度。

我看到了,我的老父亲就坐在房檐下。

苍老的面容,灰白的头发,他额头那道浅浅的伤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耀眼。他穿着母亲缝制的厚厚的衣服,慈祥目光中带着对儿女的爱,缓缓的说,“二,你回来了.”

然后我们爷俩坐在 阳光下。然后他问一问孙儿孙女的情况。

院落里散满了明媚的阳光,虽然有些风,但毕竟是春天了,风也没了那刺骨的寒意。小狗欢欢在父亲的脚底下欢畅的跑来跑去。

爱人看到有点失意的我,跟我说:“回到家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我叫你?”

听到爱人的话,我才回过神来。

可是,我知道,父亲那声亲切的”二,你回来了”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绝响。

我再也听不到我的老父亲喊我一声’二’了。每每想到这儿的时候,泪水会不由自主的流下。

虽然我们知道,每个人,穷极一生,都是行走在路上。

而家,只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

当我们在现实中碰的头破血流,当心灵被现实划得千疮百孔时,驿站是能够让我们停下来,思考未来出路的地方。家是让我们在寂静的夜晚,用舌头轻舔自己的伤口,让自己的内心倾听生命发出的声音的港湾。家是让我们在迷茫中不再迷失,在寒冷中感到丝丝暖意,然后再前行的地方。

父亲,你给的我这些,从此,我将不再拥有。

我只能孤单坚定的挑起家庭的重担,前行。我知道,你在上苍用慈祥的目光,在照亮我前行。

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你,失去了那个伟岸,坚毅,勤劳,善良和责任担肩的老父亲。

看到了挂在屋里的全家福照片。照片是在父亲离世前一个多月时照的。照片中的父亲父亲慈祥的看着前方。

我看到了父亲做的家具和桌椅,抚摸着这些虽不会说话但却带着岁月温度的物件,看到了父亲做活用的锯,刨子,拐尺,墨斗,依然散发着父亲的气息。用了多少年依然结实的门和窗子,我处处能感到父亲的气息,感觉他就在我的身旁,依然还在庇护着我们。

在父亲一周年祭日的前几天晚上,我梦见了我的父亲。

他给我托了个梦。

我梦见了他。我们两个人在亲切的交谈,谈了一会儿话。

然后,就是我看着父亲,父亲也看着我。两个人目光交融,默默无言。

然后,我梦见了我们村的天空飘起了雨。在家中那静谧的院落里,雨水顺着瓦檐滴下,流到地上,汇成了河。

我知道,父亲在上苍也在惦记着我,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已经步入中年,成为了两个儿女的父亲,也像他一样,要含辛茹苦的把儿女培养大,培养成知书达理,善良,勤劳,朴实,无论何时都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父亲经常告诉我说,狗不嫌家穷,儿不嫌母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报娘恩。这些话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体会的深,体会的切了。

在我记忆中深刻的一件事情,当年我在安阳大学上大一的那一年,我的父亲从外地务工回来,天已经很晚了。

他背着被子卷,提着工具兜,步行从安阳火车站走到了安阳大学。打听了好几个人,才到了我们住的宿舍。当时我们的宿舍在学校的图书馆的三楼。

上百人住着一个大厅,我是和我村的王献增在一块住的,两个床在一起并着。

父亲放下行李后,然后就说,咱们今天上街吃吧。父亲和我两个人,一高一低的朝学校外面走去。

我们到了一个饺子馆,名字叫山西饺子馆。父亲和我,要了两碗饺子,要了醋,要了蒜,边吃边说着话。他问着我一些学校的情况,我只是简单的应答着。我要掏出钱的时候,父亲阻止了。

他又给了我二百块钱,翻了一层又一层衣裳,才从里面的兜中掏出了钱,一直说,二,咱有钱,在学校,吃上别省,现在你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吃的话,咱不中再要一碗扁食吧。

我不知道父亲够吃不够,我没有让父亲再要。

我们喝了点面汤,就往学校里面走。到了晚上,献增找了一个空的床位。

我和我的父亲紧挨着躺在一块,当我还在久久不能入睡时,父亲已经陷入了沉睡。那均匀的呼吸声对我来说,是世间绝美的享受。那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时,唯一的一次和父亲在一块共眠。

当时父亲是在涿州干的活。后来在父亲离世后,我才发现了他在涿州干活时记下的工底。坐车花了多少钱,买肤轻松软膏花了多少钱,买笔和本子花了多少钱,每一笔开支他都记着,包括每天干的是什么活和天气情况。

我看了看记工底的本子。工分显示他几个月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如果有的话,也是因为下着雨,没办法干活才休息的。

勤劳的父亲啊,你用你的双手撑起了我们的家,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当你过世后我才知道了你是如何用勤劳双手支撑着我们的家。

今年的父亲的一周年是在哥哥家那边做的,因为我的母亲在哥哥那边住。

当做好一锅菜后,我哥哥先盛了一碗菜,要去上坟时上供用的。

后来,我的母亲也要给我的老父亲盛上供的菜。

看着苍老身影的母亲,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我深深的知道,无论再怎么丰盛的菜,我的老父亲再也不会吃一口了。

吃过中午饭,我们一块往父亲的坟上走去。

今年的正月十四,我和哥哥还有姑父姑姑,叔叔,一块把父亲坟后的石头岸垒了垒。去年的一次洪水把父亲坟后的石头岸冲了个豁口,挺大的一个豁口。

我们往豁口中填了十多车三轮车的土,还有去找了些石头,把那个豁口垒好了。

父亲在天之灵,也知道当儿女的和那么多的亲人还没有忘记他,还会给他收拾房子。我们把带去的金元宝和银元宝,还有黄裱,点燃。一阵风吹过,那燃过的纸灰飘飘扬扬的向着西方的天空而去。

我知道,那是飘向我父亲去的天堂。

那个远方,是一个我们每个人都要去的远方。

点了鞭炮,磕了磕头。

站起来,在父亲的坟前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感慨万千。

说人生就像白驹穿隙,忽然而已。是啊,去年父亲离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逝者已逝,留在活着的人心中哀鸣。但生活却要继续向前。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是的,在匆匆流失的岁月河流旁,无需彷徨,踌躇,悲伤,现实终究要去面对。

一步一步向前走,,两天不会并作一天过。父亲说,这就是生活。

在依稀的泪光中,爱人和女儿从学校回来了。她们看到我红红的眼圈,一直在问我怎么了。

我只是说,在心里想念起了老父亲。想念起了那个曾给了我生命和爱,那个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

而我,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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