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我不归属于任何人，任何神，任何鬼，任何魔。

虽然上帝曾经枉自屈顾，驾临敝府，祈求洒家归属他的可能。虽然晓之以利害，说什么他可以满足我的一切欲望，归属他，可以天天有香嫩的烤鸭肥鹅自己飞到我嘴边来挨吃，并且有72位随时可以恢复处女状态的美女全心全意的伺候我，买彩票可以天天中五百万……如若不然，则要受尽人世多少多少的苦难。可是，很不好意思，洒家得罪，也好教人知道人意并不尽如天意这句话是真的。钱锺书在他的《魔鬼夜访钱锺书先生》一文中叙述了魔鬼来访的情境。钱先生名气大，魔鬼知道他并不让人奇怪。但是如洒家这种流氓混混僧竟遭上帝来访，岂不奇天下之大怪？滑天下之大稽？

并不仅是如此，我发现在上帝的身后洒家的门外，有一个黑影在躲躲闪闪。果然，在上帝怏怏而去后——他只能怏怏而去，因为上帝谁不会对洒家这种卑微的凡人发脾气或多费口舌的，不值得并有失身份，他能亲自来已近是真真的天的大面子——那黑影幽然而显。他浑身漆黑，一团冰凉之气逼得人打心底里得瑟。“我是魔鬼”，他说。“哦”，我还沉浸在上帝的余威中，对他的自我介绍并没有感到如往日提起时的恐惧。

“你属于我。”

这一声沉重阴浊，是我心底一震，不得不重新审视来访之物，才骤然觉得面前之物果然有摄魄惊魂的模样和气势。可是——

“不！”我说。

他似乎出乎意料，怒火冲起鬼发三千丈，喉咙中赫赫有声，时刻表示着自己不同于上帝的假慈悲。然而，这恐怖的模样并不使洒家的心念动摇，只报以坚定地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的恐吓会在此地失灵，就像凤雏到了落凤坡就变得愚笨一样，他变得更加狰狞。但这是魔鬼本来的面目，一切东西的本来面目是不会让人畏惧的。洒家找了一支棒棒糖放在嘴里，调侃他的愤怒。他于是开始赌咒：“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心塌地地听我的，属于我。”

“你错了，我任何时候都死心塌地地属于我自己。”

“你等着，你等着，你……”他不无气愤地重复，并无可奈何的隐去。

是，洒家等着，但洒家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