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做梦也没有想到,齐厉国刘次昌看着人高马大树树临风,实则是个脓包,不经吓,究竟服毒自杀了。
主父偃真的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让这个曾经看不起他的诸候王低低头认个错,私下里送些金银珠宝,顺便答应娶他女儿的事。这样一来,如果自己能够活到老,下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
再说,刘次昌与姐姐那点事,真不叫事,比起燕王刘定国真是小巫见大巫。
燕王刘定国做的那些破事,主父偃真是看不下去了。
刘定国不仅抢娶了自己老爸的小老婆生了儿子,还霸占了弟媳,发展到后来,与自己的姐妹乱伦,最后居然连自己两个亲女儿都不放过。
简直是猪狗不如,人神共愤!
当然,揭发刘定国,于国于已都是有好处的。
刘定国被处死后,因为没有儿子,按新规燕王取消,直接划入中央管理,推恩令也省了。主父偃揭发有功,皇上的赏钱自是少不了,对于其它那些屁股不干净的诸候王们也是一种威射。
此事后,主父偃与汉武帝刘彻几乎达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包括丞相公孙弘在内,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工作着,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主父偃看到,随后告知皇上。
至于那些曾经犯过事的王公大臣,私下里为自保,也算是不惜用尽家财。
主父偃对于送礼者,来者不拒。特别是在燕王刘定国死后,主动送礼的人比赶集的人还要多,礼品太多,屋里装不下,院子里也放满了,金银如山。
管家洨孔车看不下去了,等到送礼的走完后,对主父偃说:“老爷,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这样是不是太招摇,太横行霸道了?”
主父偃看着全屋子全院的金银珠宝冷笑道:“你懂什么?想我结发北漂四十余年,穷到没吃少穿,父母不把我当儿子,老婆不把我当丈夫,兄弟不把我当手足,亲朋好友更是避而远之,现在蒙皇上垂青,我定当全力一赴。大丈夫,活着如果不能吃到满汉全席,死了也应当享受这样的待遇。(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洨孔车说:“老爷,你就不怕别人告发你?”
主父偃仰天长叹道:“别人为什么送我礼物?还不是怕我告发他们。皇上看上的就是我这一点,我需要别人怕我,我就是皇上的一把刀。我为皇上做了那么多大事要事,贪这么点小钱,皇上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再说,现在我已经老了,就算倒行逆施,还能活几年。”
主父偃是个聪明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汉武帝刘彻为什么现在用他?他的长处又在哪里?
主父偃曾经的志向是像战国时的苏秦一样,所以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短纵横之术,想也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有一天能够飞黄腾达。
然,生不逢时,汉武帝刘彻继位后,摆除百家,独尊儒术,主父偃在游说齐国受到儒生排挤后,北漂燕国、赵王,中山国……,记不清走了多少个诸候国,都没有受到得到礼遇和重用。
后来,没办法,他想到了一个人,西入函谷关。
他去找谁呢,找卫青。
主父偃认为卫青是皇上刘彻的小舅子,又是大将军,也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通过卫青的推荐得到皇上的赏识是大有可能的。
可结果是卫青多次进言,汉武皇根本不听。
一转眼几个月就过去,带去的钱早花光了,如果不是卫大将会接济,恐怕他早已饿死街头了。
公元前134年,主父偃辞别了大将军卫青,直奔长安。
主父偃决定铤而走险,直接给汉武帝写一道奏章,献言献策。
奏章很见效,早晨刚呈报上去,太阳还没有落山,宫里就有人来找了。
主父偃想着自己在奏章里所写的九大建议,每一个建议都是触及当朝文武百官利益的事,有一条还是反对皇上对匈奴作战的内容,不会是皇上生气了,来抓人叹吧?但看情况不像,死就死了,现在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彻看了奏章后,不但没有生气,而是相当兴奋,和他同往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也提了反对对匈驭作战的建议,刘彻见到他们直接从龙椅上跳下来,紧紧抓住主父偃的双手,对他说:“你们这些人都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让我们这么晚才见面呢?”
刘彻的力气很大,主父偃手被抓得生痛,但心里很高兴,真的太高兴。
见到皇上,也就看到希望了。苦日子熬到头,好日子就要来了。
三个人之中,只有主父偃最留了下来,主父偃知道自己这次上奏章算是上对了,早知如此,自己应该开始就这么做了,那样自己也可以少受几年罪。
主父偃尝到了上奏章的甜头,于是就隔三差五的上奏章,建议使施推恩策消弱各诸候国权力,建议立卫青的姐姐卫子夫为皇后,建议徙天下豪杰之家于茂陵(刘彻选好的陵墓所在地),建议设置朔方郡,当然也少不了弹劾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
这些建议直击刘彻的心腹,所以汉武帝读了主父母偃的奏章,就提拔他一次,一年之中就提拔了四次,主父偃的仕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坐上的火箭,一飞冲天,前途无限光明。
主父偃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所以当他听说齐国的宦官徐甲答应王太后给她的侄女说媒于齐厉王时,心动了。
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推恩策是他提出来的,齐国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封国,自己的议见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主父偃找到了徐甲,送上豪礼后,请求他说好媒时顺便也把自己的女儿也提一下,齐国是个好地方,听说齐厉王刘次昌也是表人才。
主父偃的女儿貌美如花,徐甲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对于齐王来说多一个美女是件好事。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齐厉王还没有说话,他的老妈纪太后先发话了。
“徐甲是个什么东西?原本是个穷鬼,混不下去了,才阉了自己当了宦,有什么资格过问我们皇家的婚事。王太后的侄女也就算了,怎么冒出来个主父偃的女儿。
主父偃又是什么玩意?只不过靠写了几篇文章,弹劾了几个有过错的大臣,才走有今天。回去告诉他们,我们齐国不是收破烂的。”
徐甲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自然没有好话,把齐厉王与亲姐姐乱伦的事也说了出来。
主父偃有点气不过,再次见到皇上刘彻,说道:“皇上,臣游学四方时,去过齐国的国都临淄,那里真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商来兴旺,每年的税收都有好几百万黄金,这样好地方,应该由皇子掌管,一来可以增加朝廷的税收,二来也可免除诸候造反的后患。”
刘彻说:“齐厉王也是皇族的人,这样做不太好吧?”
主父偃回答说:“齐厉王刘次昌是高皇帝儿子刘肥的重重孙,也就是说,陛下您爷爷的爷爷和他爷爷的爷爷是兄弟,这都出了五服了。您当皇帝后见过他几次?他又主动来朝见过几次?送多少礼?为国交了多少税?我可听有人说他想造反,自己当皇帝。”
刘彻想想主父偃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冒然的取消齐国削了刘次昌的王位肯定也不行。
主父偃毛遂自荐,愿亲自前往游说让刘次昌主动放弃王位,刘彻说那样最好,遂任命他为齐国丞相,即刻上任。
主父偃本意是到了齐国把拿刘次昌乱伦的威胁他,如果他前来求情,自己再随水推舟提出嫁女儿的事,这年头,当王的谁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他还是很看好刘次昌的。
没想到,到齐国不仅,主父偃前脚刚让人把知道刘次昌与姐姐乱伦的事让人放出风,后脚就传来刘次昌在宫内自杀的消息。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三天后,从京城传来另一坏消息,赵王、中山王联合其它各诸候王把他给告了,告他收受贿赂,草菅人命,逼死了燕王刘定王,现在又逼死了齐厉王刘次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弄死了两个刘姓王候,下一步,还不止有多少王候将相会死在他的刀下,最后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皇上。
谁死都不可怕,但如果事件威胁到皇上本人,这事就大了。
刘彻知道赵王是言过其实,借给主父偃一百个胆,他也不会这么干,但确实是前后脚死了两个刘姓诸候王,如果剩下的所有诸候王借机联合起来造反,主父偃最后会不会威胁到皇上不说,20年前七国之乱的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当收到刘彻让他回京复命的消息后,主父偃已经预感到自己这次定是凶多吉少。
虽然后来主父偃放弃了苏秦的短横纵术,改学《易》学和《春秋》,但他的主张和建议还是沿用了法家的思想,搞法的,没有几个得到好下场,包括苏秦在内,还有后来的商鞅、韩非和李斯等人。
临行前,在齐国他把曾经的亲戚朋友都叫了过来,说真的没有几个人,拿出的金银,狠狠的对他们说:“亲人们、朋友们,今天把大家叫来没有别的意思,相当年我受穷的时候,你们不理睬我,没人愿意周济,我每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现在,老子发达了,有的是钱,你们有些人是不远千里来这里的,今天我只说一句话,我看不起你们,拿着这些钱滚蛋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滚——”
主父偃一把让那些金银珠宝推倒在地上,在一片曹杂中,翻然而去。
按古代的说法,这叫散金绝交!现代,已经没有人这么做了。
主父偃进京后,就被关在了监狱里。
汉武帝刘彻召集文武百官, 商讨主父偃是否有罪的事,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他们还猜不出,对于主父偃,皇帝是什么意思。
刘彻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台下,静得可怕。
“主父偃已亲口承认收受贿赂,赵王和中山王告他假公济私逼死燕王和齐厉王,大家怎么看?” 刘彻面无表情的说。
朝堂沉寂了许久,公孙弘站了出来。
公孙弘和主父偃的同乡,官位也比主父偃大,但主父偃进宫后和皇上的关系早已超过了自己,如果主父偃不死,早晚有一天,他会爬到比自己还高的位置,另外,他一点也看不惯主父偃的所做所为,一直欲除之而后快。
公孙弘整了整衣冠,振振有词的说道:“陛下,臣意为主父偃当诛,不诛不足亦谢天下,陛下应该没有忘,景帝在位时的七国之乱,主父偃不死,前车之鉴将是后车之师。”
“其它爱卿,还有别的意见吗?” 刘彻仍然沉着脸。
没有人说话,没人一个人为主父偃说情,可见主父母偃平日里真的没有少得罪人,但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他是个监官呢?他的职责就是替皇上监督各位王公大臣,适时进行弹劾。
”既然这样,那就——灭族!”
汉武帝刘彻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全庭哗然,群臣交头接耳,公孙弘洋洋自得归队。
张汤主动站了出来,他是负责查案处理后事的,他们拿不准,这是不是刘彻的本意,小心的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刘彻从龙椅上站起来,眼望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万马在奔腾,然后,他提高声音,冷冷的再次说道:“灭族,灭九族!他灭了我两个刘姓王,我要让他全族陪葬!”
公元前126年,自公元前134年主父偃给汉武帝写第一道奏章只不过8年的时间,主父偃当红时,门前送礼的攀亲的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现如今,主父偃事,连一个说情的人都没有,更不说为他收尸了。
当然,不为主父母偃收尸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以往为主犯收尸的人,都会被抓,然后遭到连坐,搞不好也会被杀。
最后,还是他的管家洨孔车冒着生命危险为他收的尸,洨孔车是留到最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帕冤死的。
洨孔车埋葬了主父偃后,已经做好的随之一起去的准备,所以当差官拦住他的去路时,他并不感到惊讶。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差官为他送来的是汉武帝刘彻的赏赐,赏金千两,尊为长者。
洨孔车再次泪如雨下,仰天高喊:“主父大人,皇上知道你与他是有恩的,您老一路走好,你放心的去吧,您的家人都在,都好好的。”
至此,可能有人会问,主父偃不是被灭九族了吗?何来的家人。
主父偃是何等聪明的人,在齐国之时,他早算到了会有今天,现在我们也应该明白,他当时散尽家财与亲戚好友公开绝交的事了,绝交后差不多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再说皇上也不是真的想杀,不是给天下,而是要给那些诸候王个并待。
汉武帝刘彻当然也明白主父偃是难得的人才,怪只能怪他的命不好,燕王和齐厉王的死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也不间接关系,剩下的各诸候王真的联合起来造反,就不是死一个主父偃的事了,他这个大汉天子能不能再坐下去,都是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