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谈及到父亲时,白爱丽总是一言不发的默默离开。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想到:咦,丽丽呢?怎么又不见了。
白爱丽对父亲的印象全是母亲给他的,她不曾见过父亲的一面,哪怕只是没有记忆的一面都没有。只有一张母亲与父亲的结婚照片,但上面的泪水痕迹让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早已看不见这对喜人的面容,只能看到父亲穿着一身中山装,挺着笔直的腰板,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抱着坐着的母亲的肩膀。母亲说这是照相的人让他们这样做的。
白爱丽怪母亲不好好保存照片,连这最后的父亲的样子都不留给她。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这是母亲日日夜夜拿着照片想念照片里的人儿造成的。白爱丽用玻璃将照片再一次框了起来,放在了已经有了花白头发的母亲房间。母亲看着玻璃框内的人儿,久久不能言语。白爱丽内心的情绪一下子喷涌了出来,紧紧的抱住抱住了母亲,让泪水肆意的划过她们的脸颊。
父亲的名字叫白杨,二十五岁时与祝方丽结为夫妻,也就是母亲。父母两人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母亲却一直怀不上孩子,他们听信了邻居各种各样的土方法,也一一去做了,求神、拜菩萨、要多吃鸡蛋、等等说不完的一些方法。可是母亲的肚子依然扁扁的,没有一丝鼓起的迹象。就这样折腾了四年了,被邻居一直议论着。父亲最终接受了现实,不再提起孩子的事情了。但这总是一个心头的疙瘩,母亲也因此愧疚不已。常常躲在被子里哭泣,这时父亲总是会把被子拉开揭穿母亲,然后紧紧的抱住母亲,把母亲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言不发的抚摸着母亲的长发。每次母亲说到这里时,总是一脸痴痴的幸福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父亲怀里的样子。这是母亲最开心的样子,就像一个得到糖无比满足的孩子。
那年父亲三十,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生日礼物,至少我们一家是这么认为的。是的,母亲怀上了,父亲知道这个喜讯后一下子将母亲抱了起来,吓母亲连忙让父亲把她放下来,惊吓到孩子了怎么办。父亲连忙将母亲轻轻的放了下来,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跟母亲道歉。我这不是一下太高兴了,太激动了把脑袋都个冲糊涂了嘛,嘿嘿嘿。母亲看着傻笑的父亲,也是没忍住一下子噗呲的笑了出来。
从此父亲让母亲辞掉了外面的工作在家调养身子,以此保证孩子顺利的出生。母亲在家里闲不住就想打扫打扫卫生,被父亲制止了,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你好好的待着就是了,卫生我不会打扫么。后来母亲因此跟父亲大吵了一架,最终拿到了下厨房的权利。
父亲负责家里的收入和卫生的的打扫以及一些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母亲负责做饭,其余的全部由父亲负责。母亲一开始很不乐意这样的结果,但奈何扭不过父亲,只能屈服在父亲的这一时大男子主义之下了。
是的,这个小孩也就是我白爱丽,我的名字在父亲得到消息的晚上便落实了。母亲说这是父亲早就想好了的名字。
这一切都很美好,可是苍天饶过谁。父亲勤勤业业了一生,也没做过一件什么天怒人怨坏事,如果说因为过于正直而看不过那些虚妄的小人也算的话,那也无话可说。,
父亲在制衣厂做一名电工,一做就是好几年,厂里的人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工作上的认真和专业的技术让制衣厂老板张全富十分的看重父亲。关于用电方面的东西,不能解决的总是第一时间想到父亲,当然父亲的待遇也是比别人高出一些的。很多时候都已经过了时间,父亲也依然在工作岗位上,父亲说:他要对的起他拿的工资,不是为了什么,这是一种责任,能让车间正常运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荣誉。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但对我们一家人来说这一晚是沉重的,是悲惨的。
父亲到最后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别,竟是永别。到最后嘴里还一直念着:我想见一面我的妻子和孩子。
冬季的夜晚总是要来临的早一些,才七点就已经被夜色笼罩了。父亲从工厂到家需要大致20分钟的时间,父亲披着一件缝缝补补的大衣穿越寒风到家时,已经八点了。不用说也知道是厂里哪里哪里离不开他,母亲故意气他:你干脆住你那个破厂子里算了,还回家干什么。 父亲也就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舍不得你嘛,不然早就搬勒。早已习惯了母亲故意气他的话语,还得故意回她一句才好勒。母亲没好气的打理着手中的猪肉,今天还准备犒劳犒劳一下你,称了一些猪肉,你倒好。 父亲还来不及哄,电话就想起了,那时候的电话就真的只是电话,除了接电话其他的一概不行。
怎么了,谁打来的。听着父亲说了一声好放下了手机,母亲便问道。
是厂里打来的,说是车间没电了,不能正常运转了,厂里的年轻小伙子找不出原因来,要我去看看勒。
母亲一听,便把旁边的大衣缓缓的给父亲穿上。路上注意点,都这么晚了。看到母亲这么配合,父亲反倒不解了。母亲看着父亲的眼神,怨气一下子就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又说不过你,叫你不去,你能不去么?这下父亲到不好意思了,站了起来抖抖了身上的大衣,扯了扯衣袖告诉母亲自己一会就回来,做好晚饭等着他一起共进晚餐。便拿起手电匆匆的出门了。
母亲说那一夜很冷,她做好了晚饭站在门口等了他一晚上,菜凉的很快,重新温了几次也都凉了。
第二天母亲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门口睡着了,是制衣厂的老板张全富叫醒的她,母亲也因此患上了重度感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叫着父亲的名字。张全富把不清醒的母亲带到了医院,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不然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一听到可能会影响到肚子的孩子,迷糊母亲就紧张的一愣,这一愣反而让母亲清醒了许多。随后张全富给母亲办理住院手续,母亲内心十分的不安,毕竟住院的费用可不低勒,但又事关孩子,又不得不慎重。母亲可以发现张全富一直有话想对她说,却又一直憋着。而自己的丈夫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加上重度感冒,整个人差点再度晕倒。
母亲被安置在白色床单白色被子的床上,母亲看着张全富心绪不安的问道:张厂长,我家那口子呢。昨晚他去了厂里过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张全福沉默的坐在母亲旁边低着头。
家里又只有他有手机我联系不上他,没有他消息我就只有在门口等着,等着他回来,锅里还热着菜呢。母亲继续说着说着便哭泣了起来。
张全福也是有些忍不住了,大妹子,老白他,他,他,,,,唉
母亲一听张全富支支吾吾的便急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他,老白他怎么了?
他,老白他,,,张全富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母亲急了,抓着张全富双肩不放狠狠的问道:老白他,他到底怎么了呀,你个遭天温的,到时说呀,说呀,,,,啊啊啊,,,。说到最后,母亲撕裂的话语把房间的外的护士都给引来了。
后来张全福引着母亲到来父亲的地方,一个二十多的青年男子一下子就跪在了母亲的面前,不停地的磕头,不停的说对不起。看着前面白布已经盖过头的父亲,最后支撑着母亲的精神支柱也随之破灭,又一次直直的倒在门口,只是这次不是在家里。
父亲来到厂里已经八点半左右了,不久便解决了厂里没电的事情,父亲说是什么配电箱的控制回路熔芯烧坏了,换一个就好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制衣厂的人都称赞着父亲的能力,张全富也是赞不绝口。张全富说要开车送父亲回家,但父亲拒绝了,说是厂长忙,不敢劳烦厂长。父亲的牛脾气这些都是知道到,他不愿意的真的是牛也拉不回来,几番无效,张全富只好作罢。父亲前脚跨出厂门口,一辆白色轿车飞奔而来。路边惨白的灯光射进白色轿车,可以看到一个一下子突然清醒的年轻人疯狂的的打转着方向盘,可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啊,,,,随着一声惨叫,父亲躺着了血泊之中。当父亲被送到医院时嘴里还一直念着母亲的小名丽丽,也可以说是我的小名了。并没有电视剧里的正义美好的剧情,最终父亲因为失血过多而离开了我和母亲。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也没有看见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父亲失信了,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与母亲共进晚餐。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关于她的父亲,白爱丽也只谈及了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