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居

童年旧居是我遥远的怀念。

它在我异乡漂泊的乡愁里,它在我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它在我沉沉的梦乡里,它在我与之擦肩而过的惆怅里……

小时候一家六口人蜗居在祖居的两间土墙瓦屋的房子里,那种拥挤不堪可想而知。

幸而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与隔壁二奶奶家相连的一个小弄,中间做了一个段墙隔开来,我家这一头父亲用木板架空铺就成粮仓。虽说是粮仓,母亲把它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粮食,一部分放杂物。小时候常常看到母亲找铁皮去堵老鼠洞,也曾看到父亲养的猫在里面抓老鼠。每年冬天,母亲总是用新收割的糯米做米酒,放在仓里酿造,快要酿好时总会闻到米酒的香气混合着粮食的特殊味道。因为粮仓里没有窗户,很黑,小孩子躲猫猫总是喜欢藏在里面,每一次被找到时的欣喜都是那么的不同。

一间卧室两张床,临窗放了一张写字台,那是我们小孩子写字的地方。窗台上放着父亲的收音机,钟、墨水墨汁,还有小舅舅不知哪儿弄来的一个十分光滑的圆溜溜的石胆。多少次的梦中醒来,听到父亲调试收音机刺啦刺啦的声响。

厨房也是餐厅,会客厅。在这里,母亲烧制出许多可口的童年味道,如辣椒烧河鱼,野蘑菇汤,红薯卷子,辣椒粉炖河虾或毛鱼……这些童年的味道也是母亲的味道,它们定格了我一生喜欢的味道,无论身在何处,吃到这些味道都会有幸福的感觉。

虽然拥挤,母亲总是能把家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和美。阴雨天气里,母亲做布鞋,父亲打草鞋,还听到他们唱黄梅戏《天仙配》……

寄居申城的三年时光里,那拥挤的家却成了我最浓的乡愁。想念父亲抽着黄烟的沉思,想念母亲依门怅望的神情,想念姊妹小弟的玩耍打闹……

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父亲重新找了一块宅基地盖了一幢新房子,虽然也是土坯房,可是那是当时乡村最好的两层楼房。

当我返家过年时一家人都已经搬进了新居。可是我依然要去旧居看看,母亲说那里堆满了杂物,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执意要去。

那夏夜就下下来放在露天里睡觉的木门,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沧桑,都写在那陈旧的灰白木纹里。小时候和伙伴们躺在木门里寻找银河里关于牛郎织女的鹊桥;细数苍穹里明亮的星星;听满头白发的曾祖母讲月亮里吴刚砍伐桂花树,嫦娥悔恨偷灵药……

我抚摸着每一根木窗棂,锅灶背后墙上我曾经塞着纸的小洞,那墙壁上的喜喜窝(一种性情温和蜘蛛)还在,像小时候样轻轻按一下它就爬出来,灰灰的扁身体贴在墙上爬得飞快,我总是把它想象成飞檐走壁的大侠,看它在毕陡的墙上飞快地爬行。母亲迷信,说家有喜喜窝吉祥,不要我们弄坏了它们。它们依旧还在,不知主人地离去,它们也或曾寂寞惆怅?

那黑黑的曾经无数次躲过猫猫的粮仓,那墙上已经十分陈旧的年画……那里珍藏着一家人的悲欢苦乐,那里记录着孩子们每一丁点的成长。

童年旧居让我有着太多的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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