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蚀骨的伤痛会随着岁月渐渐的抚平。而劫后余生后对生命真谛的感悟却被永远烙印在了生命的历史长河之中,警示着人们。
也许只有在经历过死里逃生,生生死死,九死一生之后,人们才会发现:
生命之路上,穷人与富人同行;少年与老年携手;恩人与仇人同去;平民与官员共趋。生命的尽头会抚平一切恩怨情仇,埋葬所有的功名利禄,只剩怀有初心的自己。
很遗憾的是,很多人都不懂,我们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认清活着的意义。也许在于娟的这本《此生未完成》中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于娟,一个只有31岁风华正茂的女子。拥有留洋经历和挪威硕士、复旦博士学位的青年教师。一个与癌症晚期抗争一年又四个月的母亲、妻子和女儿。
这本书,是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用键盘敲下的心血日记。是对三十年短暂人生的回望和总结。文字充满了灵动和生命力。深深的、淡淡的饱含了对爱她的人和她所爱的人无奈的眷恋。
历尽了三次生死拉锯,她看破红尘幻化,她看穿了名利权情。
她说:“透过生死,你会觉得名利权情都很虚无,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名,说穿了,无非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你名声四海,也无非是一时猎奇。你还是你,只是别人谈论你的时候,你忘记了你自己是谁而已!”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跟随着于娟的笔记,开启她对人生的领悟之旅。
01 与尔共销生死愁(病友篇)
那是2009年10月的一天晚上,于娟下完晚课,骑车去超市买牛奶。为了躲避从巷子里突然串出的民工,她猛的把车把一闪躲了过去,可是随即腰部就传来了挫骨伤筋之痛。本以为休息一夜就会恢复,结果第二天卧床不起。
接下来开始四处就医,结果却被接二连三的误诊为腰肌劳损。经过两周错误性治疗,当于娟被丈夫送往医院进行全身CT检查时,显示全身骨质发黑。最终病情确诊为乳腺癌,但癌细胞已扩散为全身性骨转移。
当医生听说连一点止疼药都没有使用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的说:“一般人,到这个时候,痛都痛死了。”
接下来等待于娟的是饲骨的疼痛,断肠和腐心的化疗。在经过猛咳止疼药以及四张止疼贴的双重镇压下,疼痛终于缓解了。于娟难得的享受着这没有痛苦的时光,她调侃着对母亲说:“如果不痛,这小日子过的到是蛮爽的”。妈妈“扑哧”一笑,泪流满面。
对于癌症病人来说,不仅要承受病痛对肉体的折磨,还要忍受等待被死神随时召唤的心熬。
医院里常常弥漫着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每每出现悲戚的恸哭声,就知道又有一个病友远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渐渐的,生死已淡然,病友们谈笑间诉说着自己自杀的经历。
“馄饨阿姨”是位下岗职工,为了谋生做起了小本生意——摆摊卖混沌,就在生活变得安稳,不用需要再躲着城管流窜大街小巷售卖的时候,被查出得了乳腺癌。因为无法忍受吐心吐肺吐胆汁的化疗反应,馄饨阿姨决定跳江(黄浦江)自杀。就在阿姨准备跳下的刹那,一个制服男冲着她飞奔而来。阿姨转身撒腿就跑。当问及为什么逃跑时,阿姨自嘲到,当时条件反射地把穿制服的人当成城管了。还得意的说“想当年,那片城管就没有人能追得上自己。”
当有人问起于娟有没有想过去死时,她坚定的说:“不会。我想做个让儿子骄傲的妈妈,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育子成才,但可以用今天的行动告诉自己的孩子:你的妈妈不是懦夫,所以你的人生里,遇到珍贵的人与关键的事,都要积极争取,可以失败,但是不能放弃。只此一点,无论任何地步,我都不会选择自己走,哪怕,万劫不复的痛。”
02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爱情篇)
从于娟开始生病到生命的消逝,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的,是那个被于娟称为满脑子只有化学方程式的光头丈夫。只要不是极特殊的情况,丈夫都会守在身边。她睡多少夜医院,他就睡多少夜躺椅。
由于诊治病情的需要,夫妻两人不得不一同面对“要不要去乳,要不要去势(舍弃卵巢)”的抉择。每当这时丈夫总是义无反顾的要求于娟配合,因为他只在乎她是否活着。哪怕只有聊天讲心事的功能,至少,他知道心放在哪里。
面对着失去自理能力的妻子,光头丈夫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求老天让你活着,让我这样给你擦五十年屁股。”
经过六次化疗,于娟终于回家了。面对着儿子“土豆”围在自己身边,奶声奶气的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时,她音未落,泪先流。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孩子就变成了草。
回忆起这个小生命的孕育、降临、哺育和分离,一家人在一起的纯净时光。
于娟知道,她注定不能陪儿子走完他的路,她宁可放弃自己的路程也想多陪他走一段是一段。为了他,她宁可放弃最坚守的自我,放弃她视若生命的自由与独立。
人生的残酷就在于,绝少或者没有人能一路相陪。如果有,那么必定是其中一个为了对方而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人,注定了要学会一个人走。
这个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生命,终究会学会长大,成长为另一个崇尚独立和自由的男人。
03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友情篇)
于娟的性格中,颇有几分豪气,她独立、好强、争胜,控制大局,使命感与责任感共存。她在哪,哪就是焦点。这么多年,积累了广泛的人脉及社交圈。
人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不是你认识了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认识你;它不是辉煌时,有多少人在你面前奉承你,而是在你落魄时,多少人愿意帮助你。
在得知于娟患病之后,几百年没有联系她的早年就去了美国的哥们,突然出现在网上,第一句就是告诉她,如果老公对她不好,或者和她闹离婚,他会第一时间飞回来娶她。于娟调侃丈夫光头说:“如果这哥们要是个好姐妹,就留给他,还能给儿子土豆副产品个美国护照,这该是多么划算的事情呢!”
患病之后,于娟愿意做个无畏施。因为无畏施会带来很多精神的欣慰与安悦,所以她开始“传道”。
梅是于娟在挪威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被查出是早期胸腺癌。两个人不但性格很像,命运也似乎极为相似,让两个人从奄奄一息的鬼门关折回来,又继续自己的强大未来。
梅的治疗后遗症是重症肌无力,无力到无法吞咽,只能借助插入鼻内的胃管进食;无力到需要借助喉咙打洞来呼吸。就这样,与于娟这个靠轮椅才能移动的两个人见面了。
很多人都不会料到此情此景的两人见面的反应。他们哈哈大笑,同时翘大拇指互赞对方:“没事的,咱挺得住!”
如此对癌症死神只等闲的两个极品,居然在监护器呼吸机临立的房间里讲笑话。更多人不会明白,他们两个的谈笑深处埋藏着多少不能言表的无声叹息。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个多么风华正茂,像振翅云霄的鹰隼,挥着翅膀相约下次的冲天。这次的相逢,是灰头土脸被命运按在尘土里依然微笑的土鸡之间的问候。
然而,谁又在乎做鹰隼还是土鸡呢?两人曾经都以为幸福一定要飞到云端才能得到,一剑在手快意恩仇,殊不知泥土里才是真正踏实、坦然、温暖的幸福。他们一个躺在病床里,一个坐在轮椅上,却笑得比以往更加幸福和舒展。最真实的活着,拥有最真实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体味着最真实最质朴的来自内心的温软。
浮云里,看到的只有浮云。而浮云仅仅是浮云。
04 子欲养而亲不待(亲情篇)
“父母在,不远游”。这是于娟常常想起的一句话。越到生命的尽头,越能体会人生的真谛。父母都在,为什么要远游呢?
病床上的于娟,常常也会想到所谓的“孝”,不知道如何才是孝?在复旦读博士的时候,导师曾无限感慨说过一句话,父母盼望孩子有出息,但是往往享受不到和所谓有出息的孩子享受天伦的乐趣。即便知道如此,父母仍然宁愿自己孤苦劳累还是希望子女有能力远走高飞。
于娟在反思,她不知道是极力做到有出息让父母欣慰是孝顺,还是说,真的能照顾到父母才是孝顺?
她自十七岁离家一走再走,一飞再飞,口口声声想孝顺父母,可是家里有任何变故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哪怕母亲口渴,自己都不能倒一杯水!
孝顺的妈妈在姥爷姥姥在世的时候整日忙里忙外甚至彻夜不眠,身体劳累不堪心里却是温润充实。现在两个老人双双离开,她看似解了负累,内心却非常的迷失和苦痛。以往过年总是能回家忙忙碌碌置办什物哄着老人开心,现在可能空对着四壁潸然。那一直存在着的最重要的精神支柱瞬间在一年内倒塌,于她而言,怕是无人能理解的悲恸空落。
作为女儿的于娟,在妈妈最需要精神动力的时间,没有陪在身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消沉哀漠寞寥,这成为于娟无法弥补的痛。
对于姥姥姥爷的去世,于娟更是一直逃避,不愿面对两位老人离世的残酷现实,因为在挪威学习,她无法亲自去送两位至亲至爱的人最后一面,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和愧疚。
于娟不能也不敢想,上次离开,两个争着给自己零花钱,从小到大拿自己当心肝肉尖的老人,下次回去,再见到的只能是孤零零两冢坟茔。
真的真的不敢去想,下次回国回家,看不到姥姥笑呵呵的脸,更是不能抱她,亲她,轻蹭她微红的面颊,帮她理发丝,唠嗑说家常闲话。
在也看不到,那个曾踱着小脚在门口等自己放学;曾坐在小板凳上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用镊子细细给爱鱼鲜却恨鱼骨的孙儿拨挑鱼刺;那个替自己攒嫁妆;那个为自己发明豆芽肉丝面的姥姥。
所以只能自欺欺人的想,他们还在,像以前那样在挺远挺远的地方安详度日,盼自己回来。只是以前是山水相隔,现如今,是阴阳两隔。
芳华刹那烟雨处,魂落泥淖香如故。2011年4月19日,于娟离开了这个她无比眷恋的世界。留给了世人的,是这七十余篇生死博文。
在看完《此生未完成》这本书后,带给我们深深的感动。
这本书写的不是忏悔式的鸡汤文,也不是一篇“世事蹉跎成白骨,恨不回头重来过”的励志文,而是用她对生命最真挚的感悟给我们讲了她眼里的人生。这样的人生体悟是一切人间至爱的至深的源泉。
不禁让我想问:“生命究为何物?”
哲学家罗素说:“整个人类的生命,宛如一道壮阔的洪流,从不可知的过去,汹涌的冲向不可知的未来,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这种洪流中的一粒水滴,一个泡沫。”
在生命的洪流中, 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渺小和短暂。所以我们不应该只是去追逐那短暂的名利权情。因为这没有一样是不辛苦的,却没有一样可以带走。
每个人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那么优秀、一定要那么辉煌呢?
当个普通人挺好,不是说不上进,不进取,放纵自己。而是学会放过自己。一切随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做,用心做,尽力做,但不要强求结果。
不要做什么“斜杠青年”,仅仅是这个称号很好而已。
如果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多孝敬父母,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是温暖的。
多读读这本书,走进这座叫做情感的博物馆,去看看那些叫做“人生”的藏品,体会它折射出的绚烂的光彩。
逝者已去,墨香长存。春风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