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等咖啡,站在他对面的女人,看上去非常年轻,面容白晰,眼神妩媚,挑高的身材,细软腰肢裹着一套看上去价格不菲的套装,焦糖色长卷发,唇涂复古大红,一身都是性感。
他深看了她几眼,觉得有几分面熟,又不敢上前加以确认。他想,莫不会真的是前妻苏拉吧?若真的是,那两年过去了,苏拉变化可真的是很大。以前的苏拉总是那么拘谨,羞涩,带着丝土气。两年前他就是嫌弃她的呆板,一成不变,又不懂得情调才迅速搭上年轻的女秘书小雅的,他还记得那天,女儿涵义抱着他的腿,哭着喊道:“爸爸,别走,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与妈妈”!但鬼迷心窍的他,早就陷入了小雅的温柔乡里,所以他哪里还顾得上女儿涵义的眼泪?决绝地转过身,“啪”地一声关上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他把思绪又重新拉回到眼前,突然有个拿着冰淇凌的女孩儿跑过来,不错,他确实没看错,女孩正是他的女儿涵义,只是长高了,长大了,更加漂亮了。两年过去了,该读初一了吧!
正当他想着,突然听见女孩喊他爸爸,并且喜出望外向他奔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拉快步跟上女儿温责:“涵义,不要失礼,快叫叔叔。”一面向他歉意:“对不起,孩子失礼了,您有点象她的父亲。”
他尴尬,尴尬的恼,白眼她,腹语,你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扮不识,女孩望眼母亲,噘噘嘴,默默退一边。
苏拉淡然:“既然巧缘,恕我唐突,自我介绍下,我苏拉,十年咖啡坊的主人。”说着从香包里取出名片递上:“欢迎惠顾。”
他接过瞭眼再看他从前的女人,眼睛在她复古的红色唇上停留了有三十秒。
她眨下眼微微浅笑:“不介意我坐下吧,先生?”
“不介意,请坐。”你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正视她。
苏拉坐下,让女儿挨自己也坐下,望眼面前曾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两年来依然保养得体,没有中年发福的标签,精神、干练,她看他有一分鈡,浅浅一笑:“您真是越看越象他。”
“谁?孩子的父亲?”饶是他见惯风云,在他前妻面前听她这番话窘态亦是毋庸置疑的,然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活到四十什么阵势没经过,一秒钟的错愕敛神微笑说。
嗯,她嗯声说:“我们离婚两年,两年里他没看过孩子一面,孩子大概记得的模样有些模糊了,象毕竟不是,您说呢?”
他尴尬,看眼女儿,女儿委屈的瞪眼看他,嘴噘的可以挂油瓶,歉意愧疚让他脸有发烫的感觉,然而他依然保持从容镇定说:“一个不值得记起的人又何必相忆呢?”这句话是他自己剜了自己一刀。
“是吗?您也这样认为,我也正是这样想的,难得意见相同。”她喜悦的笑转身向她的职员叫了一杯果汁给女儿继续说:“女人离婚不一定要有痛苦,是不是?”她大方看他又是浅浅一笑。
涵义歪斜的脑瓜不明白母亲唱的哪出,心想老妈为什么要跟老爸说这些呢?你们离婚了我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你自己也接受了不用这样抽筋吧,然苏拉抽筋还在继续,问他高姓大名,他简单的吐出冷言两个字。
她温婉地笑:“真是巧,人象,连名儿也一样。”
“很荣幸。”他窝着火,两年不见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花花肠却是难为她了,可是以前她是什么样?他眼前朦胧闪过他们恋爱时的一点情节,刚过度到他娶她承诺她一生一世。
但不容他有更多的意象串连,苏拉又是淡笑浅言:“婚姻对男人是什么?无非是男人用成功换取女人,女人用青春换取男人,当苏拉成为昨日黄花不再年轻,男人另结新欢又何足为奇?”
他内心微动,她说的也许正是他所有的无耻,也许男人永远钟情花色的鲜嫩,对美的欣赏追求总是停留在鲜花不败,然终究世间没有不败的东西,除了时间的无涯,他只看她不语。
苏拉轻笑声,婉叹结婚以前以为他是她的天,离婚后才知道他只是她头顶上一片乌云,这样离了两年婚象得到解放似的,不再用去想他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失礼同事,人前有面子,不用管他的胃,不用管他今天穿着不用赶着为他熨烫衣服,她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对自己好点,她卖了房子开了这间咖啡坊,生意还不错,又扩展了两家分店,刚买的精装复式楼正敞开大门等着母女俩搬进去呢!咖啡坊请了店长,自己只是偶尔过来查查帐,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自己与女儿,可以把她和女儿每日里打扮的象公主般美丽。
“原来他给了你这么委屈,他却不知道。”他心又是微痛,审视面前这张明星也敌不过的面容,她不是只象公主,而是女王一样锐气压人。
“我想不能用委屈来说,爱一个人无所谓自己失去什么,只是他不再爱你时就适可而止,所谓知止方免辱吧。”她说着淡然看他一眼:“看你婚姻倒是挺好,这样考究的装束就知她非常用心。”
“哦!我单身。”他很不自在地低下头来。
苏拉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仪态优雅,撩下散到胸前的卷发,又抬腕看了下表说“那真是抱歉,先生。和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耽误您的时间了,您的咖啡好了,请慢用,这杯我请客”。说完,她便拉着涵义的手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他无比惭愧的眼神里,他突然想蹲下来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离婚后,便迫不及待地娶了小雅,可是小雅可曾有一刻是真心爱他?在他出差国外的半个月里,她转移了他的所有财产,与情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回来,面对着空壳公司,一片狼藉,突然觉得,这是一场梦,真切而又残酷。
苏拉不知,今天,他穿上最好的衣服,想奢侈喝一杯咖啡,提起精神,继续面试,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呢!
结婚以前他以为他是她的天,离开他,她会痛
苦地死掉,至少,她不可能因为他的离开,再次获得幸福,可是离婚后他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她头顶上一片乌云,随时都可以随风散去,可有可无。
他夸大了自身在别人心目中的存在的价值,到头来才发现,他的存在此刻对于苏拉,他曾经抛弃的前妻,只是一个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