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雾霾很严重，一大早起来四周都灰蒙蒙的，口罩成了大家的必需品。隔着口罩和围巾，走在街上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这样的北京，李可觉得无聊透了。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过阳光明媚的景色了。
李可像往常一样戴着口罩裹着围巾出了门。小区里已经有老人开始晨练了，李可在口罩里打了个哈欠，走向自己的车，嘴里叨咕一句：今天的能见度又这么低。
“我告诉你，我是没那么好糊弄的，你今天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就是啊，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偷的？！”
“真的不是啊，我，我真的是捡到的，真的不是我…”
“肯定是你！”
李可还未打开车门，突然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循声望了过去，小区里五六个阿姨正围着一个戴着毛线帽的人，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着什么。
雾太大，李可走近看，才发现那个戴毛线帽的是上个月刚搬来的住户王大爷。
王大爷一个人住在这，从来没见过他的老伴和子女，他总是一个人在小区里散步，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但从不和别人打招呼，就算有人叫他，他立马就低下头去，所以和大家也不是很熟。
李可走了过去，问了一个相熟的阿姨：“张阿姨，怎么回事？”
“哎呀，李可啊，我跟你说，这个老王，是个小偷。”张阿姨手里还拎着菜篮子，指着王大爷煞有介事地说。
“小偷？怎么会。”
“真的，今天早上啊，刘阿姨女儿的超市里少了好多条烟，就是他偷的。”张阿姨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刚送完外孙女上学的吴大妈又插了进来。
刘阿姨的女儿是小区里开超市的，李可看了一下周围，没有看到刘阿姨的女儿，只有刘阿姨还在圈子中间，右手拉着王大爷，左手拿着一条烟指着王大爷：“我女儿没说什么，但我不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把钱补上，你就别想走！”
“对，要送你去警察局！”起哄的人永远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大爷都已经快七十岁了，把他送去警察局，他剩下的日子怎么过。
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李可忙制止他们的起哄：“刘阿姨，这是不是又误会啊，你看，王大爷哪里像是小偷啊。”
李可看了王大爷一眼，毛线帽戴了一个多月，沾上了风吹来的枯叶，身上只穿了件薄棉衣，有点大，风直直的灌了进去。裤子还断了一大截，鞋子虽然合脚，但却十分破旧了。皱纹像是沟壑一道道划在他的脸上，嘴唇苍白起了很多皮，眼睛里慢慢的是无助。个子不高，单薄像个纸片，这样的他，站在一群发福的女人之间显得更加弱小。
李可心里叹了口气：哪个小偷会是这幅样子。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呢，李可啊，你不知道，我敢断定，那些烟一定是他偷的。”刘阿姨依旧扯着王大爷，表情十分夸张。
王大爷瘦小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反复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又没有看到，你怎么断定？”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帮王大爷。
刘阿姨听了这话轻蔑的笑了：“你们知道他原来是干嘛的吗？”
大家都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让刘阿姨得瑟起来，李可看到王大爷的眼睛睁大了一下，变得更加无助，又有一些惊慌失措。
“他啊，他原来就是小偷。就是因为偷太多次，被判刑，老婆也跟别人跑了，孩子也不认他。”刘阿姨不屑的语气让李可皱了下眉头，：“刘阿姨，就算王大爷以前有什么不对，那也不能证明这烟就是他偷的。”
李可已经从大家的讨论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昨天晚上超市遭了小偷，把超市里名贵的烟酒洗劫一空，今天早上王大爷拿了一条烟还过去，说是在超市侧门看到的就捡回来给他们。谁知刘阿姨不依不饶，说谁都没看见侧门有烟，为什么他知道，一定是他偷的东西，现在还回一条好摆脱嫌疑。
李可觉得刘阿姨的猜测完全没有根据，还想说什么就听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原来是惯犯啊，难怪了。”
“应该是真的，刘阿姨侄子是公安局的，错不了。”
又有一些人相信刘阿姨的话，没人注意到王大爷眼中的绝望。
李可走上前把王大爷拉到自己身边：“刘阿姨，没有真凭实据不可以诬陷好人。”
“他怎么会是好人。”李可无视刘阿姨的叫嚣，扶着王大爷走出人群。
“李可，你怎么还没出门?”从楼上下来的王晨是李可的发小。
“王晨，王大爷被冤枉是小偷，我们帮他找证据。”
王晨看了眼后面的人：“好，我们去找监控。”
监控被翻了出来，小偷有三个人，都是年轻小伙子，两个高，一个较矮，但很灵活。早晨七点二十分，王大爷出现在监控，他路过超市被一个石头绊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门后的烟。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大家都面露尴尬，一个个向王大爷道歉。
王大爷看到这阵势显得有些局促，一直看向李可，李可只是和王晨一起笑。
刘阿姨勇于承认错误，当着所有人面向王大爷道歉：“王大爷，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对不起。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们大伙说。”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大爷偷偷抹眼泪，但大家都装作没看到，其乐融融地说着以后。
李可早出晚归了好几天，加班加点后找老板放了个假。这天他出门买东西，看到王大爷和一群人一起去老年活动室。
王大爷穿了一身整洁的新衣服，毛线帽也换掉了。一路上他都一直在笑，像年轻了好几岁，皱纹也没那么深了。
李可抬起头他好像看到了一点点蓝，碎碎的阳光打了下来，他发现，今天的雾散了很多，大家都没有戴口罩，呼吸着舒爽的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