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15

                                      理想人

被现实拘囿,对现实低头哈腰的人,即便征服了现实(如希特勒),最终还是变成记忆与遗忘的混合物,人类就是在这种混合物的混乱不清中延续的。现实的人,说他们抒写了历史不如说是现实塑造了他们。他们的下一代同样是自己的复制品——血缘,首先使任何个人无法突破,犹如登天;其次,是统一的传统,从这个角度讲,历史越悠久的民族包袱越重,人越难将其甩掉。创新、理想因此越容易流于形式和口号。

面对无限,理想的人对现实的态度是不予理睬。的确,任何‘有’都在‘转瞬即逝’,理想的人面对无限时的做法是以自身的有限凝视着永恒的虚无。冰与炭的永恒对峙。这类人的英勇、智慧、虔诚怎是现实的人能比?相比之下,现实的人不是胆小鬼和寄生虫有是什么?

理想的人在现实中被人当作不切实际的笑柄,实际上,他们才是生活在永恒中的幸运的人。

理想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个生命的自然而然的过程——永远只有过程,永远不重结果。永恒,即无始无终,不生不灭,无关人类的记忆;它只有人的感觉和体验,且永远鲜活生动。而重现实的人因其没有变化而忽略它的存在或只对它作肤浅的理解;麻木的感官和老奸巨滑的老朽心态更是助长他们远离事物本质的美好;人类的嫉妒之心和杀心使得他们怒火中烧并除之后快。(可叹,人类的愚昧和无知!上帝的造物,岂是由区区人类任意妄为!)

现实和理想是渺小可怜的人类由于自己的有限和认知错误所作的区分,它们本是一体,是上帝数不清的不同的面。也许现实的人只抓了上帝的一只脚,就说上帝是一只脚,或没有上帝。理想的人却看见了上帝的背影,于是终其一生都在作着努力,只为一睹上帝圣颜。

                                                                      2013·1·18

                            梦中的博尔赫斯

梦中,博尔赫斯与他的妻子和儿子等来中国旅游,一家人就住在我所在的城市郊区,一个城乡结合部的破旧旅馆。他的年纪大约不到五十岁,像个落魄穷酸的无业游民,与他的高大形象悬殊太大。他讲意大利语,带着翻译。

我的丈夫想为我跟他结识马不停蹄地忙碌着,我最终得到了一个机会并通过他的翻译和他讲了几句话。我说自己是个业余作者。他好像对我说的不感兴趣。我急于要帮他,给他换一个条件好一些的旅馆,至少不像这家旅馆,周围被建筑工地包围,由噪音和飞扬的尘沙统领。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我的生活很拮据,靠借钱维持生活,我和丈夫唯一能做到的只是请他吃一顿早餐——豆浆、油条。他却将翻译支走,把我和丈夫让进了另一间屋子里,把他从家乡带来的牛肉分给我们吃。那天我们临走时,他还送给我们许多苹果——五颜六色的苹果,和一种红色的小野莓。

他的眼睛失明,平日靠儿子带路。他外出时并不去市中心或各个旅游景点,而是到旅馆周围最脏最乱的地方转悠。他的听力远远高于普通人,耳朵担当着眼睛的使命。

四五月天气,旅馆门前的几株老槐开花了,有一株上面竟开出牡丹那么大的花朵。博尔赫斯与儿孙们在此游览照相。

知情者和不知情者都开始公开地笑话我,还有人把我当成某某一类的‘当红’作家。

我想详细地讲一讲他的作品,比如《曲径分叉的花园》、《结局》等等,可是他不感兴趣。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个作家,而更像一个农民。(对,他就是这种气质。)接着,我就认识到自己的荒唐,他的心灵深邃到何种地步才把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得如此遥远?他不动声色的回避,更加引起我无限的遐想:渺远,我的所想正是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他的儿子每天与他寸步不离,可在我看来,世上没有人比他俩的距离更遥远了。

我唯一的安慰,那么多与他结交的人当中,我是唯一一个他与之分享自己美食的人。

                                                                 2013·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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