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把最佳影片给了《水形物语》,但为什么观众更喜欢它?

刚落幕的奥斯卡把最佳影片给了《水形物语》,但大部分影迷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的最佳影片投给了《三部广告牌》。

这是一部相当动人的作品,几乎获得了全世界一致的称赞。

对于一部成功的电影,人们可以从无数的角度进行解读,但归根到底的一个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力量打动了我们?

在奥斯卡上,饰演的亲米尔德里德的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获得了最佳女主角,而饰演警察迪克森的山姆·洛克威尔获得了最佳男配角,今天就从母亲和警察这两个角色来分析看看,为什么《三块广告牌》会那么动人。

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母亲应和了女儿希望自己被奸杀的诅咒,结果一语成谶,女儿真的被人强奸致死。母亲从此活在巨大的仇恨与内疚之中。

为了不被这种内疚压垮,她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追凶之中,影片的片名就来自她为了逼迫警长找出凶手而印出的三块广告牌。

与这种热切相应的,是她全程的冷漠脸。警长告诉她警察局已经尽力了,她不为所动;面对威胁她的迪克森,她同样冷淡地怼回去;整个小镇的人都爱戴警长,为此纷纷采取各种方式来劝她撤下广告牌,她同样不为所动;甚至知道了警长身患癌症、命不久矣,她也只是冷漠地说:就是要趁着你还没死,广告牌才有效果。

而问题警察迪克森则近乎全程是暴烈的,一点就燃,不论跟同事还是对付嫌疑人,他都采取一种火爆激烈的方式应对。

而这种狂暴的行为方式背后,则是他压抑的生活困境:身为一个同性恋,却活在一个恐同的环境中;生活被母亲全面掌控,却又无力挣脱;渴望得到尊重,但行事却又显得蠢笨。只有伍迪·哈里森扮演的警长,试图理解与引导他,所以当这位饱受尊重的警长在病痛折磨下开枪自杀后,他情绪崩溃,在怒火中将广告商从楼上扔了下来。

这部电影揭露了我们面对自我困境时的丑态:试图用伤害他人的方式来缓解自己面对生活的无能感,面对无力解决的苦难时便怒气冲冲地怪罪他人,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从而得到某种虚妄的喘息。

一个成熟的个体,能够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而一个不成熟的人,总希望他人来为自己负责,人际关系的大部分问题都由此而起。

而这部电影则戳破了我们关于人类成熟的幻想,我们所谓的成熟不过是一层纸糊的墙皮,在巨大的生活冲击下,我们暴露出了人性的庸劣与幼稚:对,说的就是我们,平凡、庸劣而愚蠢的我们,总是互相伤害,试图以此来缓解生活的难。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地戳穿,那电影只会引起反思,但却缺乏动人的力量,导演的面目也会变成高高在上的批判者。而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够打动我们,是因为它还通过巧妙的戏剧安排,让剧中的人物在互相伤害的过程中得到了新的成长力量,达成了和解。

警长的死亡和他留下的遗书,广告商在医院里释放的善意,促成了迪克森的新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善与正义;而母亲在进行了激烈的报复(放火烧警局)之后,得到的帮助与善意也让她开始原谅这个世界,所以她在餐厅里告诉前夫,要好好对待那个傻傻的小女友。

于是到了最后,曾经最激烈对抗的两个人,却变成了同盟,一同踏上缉凶的路,虽然那个凶手并不是这个奸杀案的凶手——这也是这部电影的好处,它不像鸡汤般地高喊爱与和平,拔高它们的好处,似乎生活的难题都能由此解决。它只是让面对这个复杂世界无能为力的我们,最终学会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往前,但它没有许下一个空头的支票,让我们相信世事的复杂能被简单的答案所破解。

一部经典作品,与一部通俗作品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总是在进行简单归因,为生活的难寻找某些众人认可的价值观作为答案(比如,只要正义,就可以战胜邪恶,只要有爱,就能消除仇恨,只要努力,就能够成功),而前者却在告诉我们某种超越于直观感受的复杂。

它向内的时候,告诉我们人心的复杂多变,总是善恶交织,一面猥琐不堪,另一面却高尚动人。

它向外的时候,告诉我们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宽广与复杂,在生活的每一个微小褶皱里,都隐藏着一连串的波云诡谲。

在面对这样复杂的人心和世事,每个人都显得如此无力苍白,只能在命运编织的网络里苦苦挣扎。

就是因为拍出了这种人心与世事的复杂,和人面对世界的无力感,当《三块广告牌》将人心里的温柔与善意提取出来的时候,才会那么地动人,因为那似乎是我们抵抗这个无情世界最有力的武器,是因为留存在心底的这份善意,我们才有了和解的可能,才能在冷漠世界里互相取暖,抵抗生活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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