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最高法院大法官与美国政局的隐秘关系｜《财经》读书会

大法官们始终秉持自己坚定的法治信仰，在不断涌现的争议问题上作出最终裁决，引领法治乃至国家的发展方向。事实上，最高法院经常处于塑造美国社会的一些核心政治争议的“风暴眼”之中，在许多问题上，其影响力甚至可能远大于白宫或国会

Ruth Bader Ginsburg

文|臧博

距离美国新一届总统大选不足一月，而大法官金斯伯格近日去世，新的坚定保守派法官巴雷特被提名，这一系列进展令美国政局及其未来走向更加扑朔迷离。美国大法官除非渎职，任期终身，他们可在长达十余年甚至二十余年中左右众多政治与社会议题。近年来，美国社会保守主义、民粹情绪兴起，政治议题极化，党争激烈，最高法院和大法官成为各种政治湍流相互激荡中的“风暴眼”。

美国最高法院守护着这个超级大国的司法公正，九位大法官则以其令人折服的司法能力和职业操守，深得民众信赖。大法官们始终秉持自己坚定的法治信仰，在不断涌现的争议问题上作出最终裁决，引领法治乃至国家的发展方向。事实上，最高法院经常处于塑造美国社会的一些核心政治争议的“风暴眼”之中，在许多问题上，其影响力甚至可能远大于白宫或国会。

此外，美国最高法院不仅掌握着重大争议性议题的最终解释权，在特定情况下还会决定总统人选。一如2000年布什诉戈尔案所展示，在面对重大争议时，最终总统选举结果由最高法院作出了裁定。当前新一届美国大选揭幕在即，特朗普和拜登两位候选人正处于激烈竞争之中，难保最终选举结果再次出现争议，并由最高法院的“九人”作出裁量。

九位大法官不仅决定美国社会诸如堕胎、枪权、移民等政治议题，甚至可能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中美关系的走向。有鉴于此，对美国最高法院及其大法官，我们很有必要多做一些了解。而另一方面，最高法院的运作规律，以及大法官们的秉性与好恶，连美国人也较为隔膜。除了开庭、宣判和参加重大典礼仪式，大法官们深居简出，较少集体公开亮相，他们的庭审现场也不为外人知，导致最高法院成为一个颇具神秘感的机构。早年的许多大法官甚至认为，与公众保持距离，可以维系人民对法官的尊敬。

好在过去半个世纪以来，众多法律学者和媒体专业人士，致力于挖掘美国最高法院运作内幕，及其九位大法官的个性与彼此联系，已有大量经典著作问世，其中相当一部分已在中国出版。本期书单选入八本关于美国最高法院和大法官的著作，期望有助于读者了解这个神秘机构和身处风暴中心的“九人”。

《谁来守护公正》源于美国公共电视台C-SPAN拍摄的纪录片，摄制组采访了现任与退休的大法官共十二位。大法官很少集体出席公共场合，更不要说集齐十二位坐而论道。该纪录片播出后，出版商撷其访谈记录精华，编为本书。《谁来守护公正》借大法官们的视角，详细解读了最高法院的内部运作，向读者全面展示了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渊源、职能定位和传统文化，构成一幅关于最高法院和大法官的全景画像。

《纽约客》知名撰稿人杰弗里·图宾是对最高法院做专业研究和通俗解读的名家之一，他采访过现任大法官和他们的七十多位助理，在《九人》中以人物列传的形式，生动呈现伦奎斯特、奥康纳、罗伯茨、肯尼迪、斯卡利亚等大法官的个性、理念与成长经历，阐释了大法官们的个人偏好、政治派别与判决意见间的关系。《九人》已成为广受赞誉的关于大法官们的经典解读。图宾的另一著作《誓言》则改换角度，从更多聚焦大法官个人，转而更多探讨美国司法与政治之间的互动，提供了一个从联邦最高法院看美国社会深层矛盾的视角。

《我自己的话》和《温柔的正义》呈现了两位女性大法官的鲜明个性及其为追求平权而不懈奋斗的精神力量。其中《我自己的话》是刚去世的大法官金斯伯格自传，廓清了围绕这位传奇女性的众多争议。《温柔的正义》则以最高法院为背景，讲述两位背景不同，却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互相认可、惺惺相惜的律政姐妹的故事。

1．《谁来守护公正：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访谈录》，（美）布莱恩·拉姆等著，何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

2. 《九人：美国最高法院风云》，杰弗里·图宾著，何帆译，上海三联书店

3.《誓言》，（美）杰弗里·图宾著，于宵译，译林出版社

4.《我自己的话》（My Own Words），（美）露丝·巴德·金斯伯格等著，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

5. 《风暴眼：美国政治中的最高法院》，（美）戴维·奥布赖恩著，胡晓进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

6. 《温柔的正义：最高法院大法官奥康纳和金斯伯格如何改变世界》，（美）琳达·赫什曼著，郭烁译，中国法制出版社

7.《批评官员的尺度》，（美）安东尼·刘易斯著，何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

8. 《大法官是这样炼成的：哈利·布莱克门的最高法院之旅》，（美）琳达·格林豪斯著，何帆译，中国法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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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来守护公正：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访谈录》

（美）布莱恩·拉姆等编，何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12月

美国最高法院的九位大法官终身任职，在被称为“大理石神殿”的宏伟建筑内审理案件、发布判决，守护着美国宪法与公正，他们审理的很多案件甚至会影响国家政治走向。尽管美国民众对大法官们非常尊敬，甚至普遍存在“法袍崇拜”情结，但还是有不少美国人并不十分了解这套制度，以及九位大法官的判决是如何作出的，更难以理解这些判决的权威性何来。此外，美国政府事务日益讲求透明化，联邦最高法院已成为美国一个比较“神秘”的机构。

有鉴于此，美国公共电视台C-SPAN组织团队采访了九位现任大法官和三位离任大法官。十二大法官出镜接受一家电视台采访，这在美国历史上尚属首次。大法官们在访谈中畅谈自己的司法理念和人生奋斗经历，对最高法院的决策内幕也未避讳。本书收录入这些珍贵的访谈记录。此外，书后还附上对最高法院现任书记官、前法官助理、前首席政府律师、出庭律师、资深记者和历史学家的访谈。《谁来守护公正》中，大法官们用生动、通俗的语言，详细解读了美国最高法院的内部运作，从不同视角，向读者全面展示了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渊源、职能定位和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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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九人：美国最高法院风云》

杰弗里·图宾著，何帆译，上海三联书店，2010年4月

杰弗里·图宾，1986年毕业于哈佛法学院，担任过纽约市布鲁克林区联邦助理检察官。凭借多年从事法律时政分析工作的经验，图宾对几十年间美国的法政要闻、司法内幕如数家珍。他还担任过《纽约客》杂志职业撰稿人，CNN资深法律评论员，是美国最出色的法律记者之一，著有一系列法律题材畅销书。除《九人》之外，另有畅销著作《誓言：白宫与最高法院》。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内部运作一向保有几分神秘感。《九人：美国最高法院风云》叙述了1980年至2007年间，在堕胎、民权、政教关系等议程上，最高法院内部的观点交锋与立场变化的历史。图宾通过采访现任大法官与70多位法官助理，以人物列传形式，生动呈现伦奎斯特、奥康纳、罗伯茨、肯尼迪、斯卡利亚等大法官的个性、理念与成长经历，阐释了大法官们的个人偏好、政治派别与判决意见间的关系。创作本书时，图宾尽力保持了客观中立，但仍然透出自由派的倾向。他担心最高法院加速右转，却也深信决定最高法院走向的，将是美国民众手中的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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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誓言》

（美）杰弗里·图宾著，于宵译，译林出版社，2019年7月

本书是图宾继《九人》之后完成的又一部聚焦美国最高法院的力作。书名的典故出自2009年1月20日奥巴马的总统就职宣誓，由于种种原因，大法官罗伯茨在这次仪式上出现失误，白宫不得不重新举行宣誓。这次事件被视为最高法院与白宫之间紧张关系的一个象征。

本书的主题依然是美国最高法院，探讨司法与政治之间的互动。图宾主要研究奥巴马时期的九位最高法院大法官，以该时期政治辐射较广的案件为依托，试图以新闻记者参与式的视角，展现白宫（行政分支）与最高法院（司法分支）之间的博弈和妥协。长久以来，美国的政治、商业、公共安全、个人自由等重大议题都取决于九名大法官的衡量，在许多问题上，他们的影响力远大于白宫或国会。本书提供了一个从联邦最高法院看美国社会深层矛盾的视角，成为更好地理解美国内政外交政策在未来将如何发展与转变的另一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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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自己的话》（My Own Words）

（美）露丝·巴德·金斯伯格等著，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2018年8月

美国最高法院传奇大法官金斯伯格于9月18日去世。不同于其他大法官神秘而深居简出，金斯伯格是早已为人熟知并广受敬仰的现象级大法官，且在当代美国流行文化中留下深刻印记。

金斯伯格，致力于推进性别平等，并取得具有历史意义的成果。而作为一位名人，她名言层出不穷，面对病魔坚忍不拔，成为美国年轻人的文化偶像。此前已有大量关于金斯伯格的书出版面世，本书的独到之处在于它是金斯伯格的亲笔回忆录，对金斯伯格的一生作出了全面回顾，也对一些坊间多有错解或争议的问题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新共和》杂志对本书的评价是：它展现了金斯伯格广阔惊人的智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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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暴眼：美国政治中的最高法院》

（美）戴维·奥布赖恩著，胡晓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1月

研究美国最高法院及其与美国政治关系的著作汗牛充栋，但本书是最畅销、最受欢迎的一本，被美国各大学法学院作为宪法类教科书。作者行文流畅，研究水准精湛，且在书中揭露了美国最高法院的不少趣闻。

作者认为，美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在政治层面上的影响一定程度上还要大于美国总统。但最高法院似乎一直以超然独立的姿态著称于世。作者奥布赖恩不仅是知名宪法研究专家，更亲身目睹过最高法院的运作模式。20世纪80年代初，他曾以司法研究员和研究助理的身份，在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行政助理办公室工作过两年。利用这些宝贵的积累，他在本书中爬梳钩沉，通过生动细节和厚重理论积累，重新审视最高法院的历史足迹，告诉读者这个机构并不是“最不危险的部门”，而是深陷于塑造美国政治与社会的权力斗争之中，成为政治争议的“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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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温柔的正义：最高法院大法官奥康纳和金斯伯格如何改变世界》

（美）琳达·赫什曼著，郭烁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18年4月

琳达·赫什曼是一位律师和文化历史学家，她曾撰写《胜利：同性恋权利运动奏凯》等多部著作。她从芝加哥法学院获得应用法律博士学位，在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在布兰迪斯大学教授哲学和女性研究课程。女性和边缘社会群体是赫什曼的常见写作主题。作者在本书中讲述了两位背景不同，却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互相认可、惺惺相惜的律政姐妹的故事。

奥康纳和前不久去世的金斯伯格，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史上第一位和第二位女性大法官，她们推动了世界平权运动发展，成为万千女性心中的精神偶像。《温柔的正义》讲述了两位女性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职业中奋斗并崛起的过程，以及她们站在司法权力顶端，共同为女性争取在法律面前的平等权利。此外，本书还原了两位大法官在解决就业歧视、堕胎、平权行动、性骚扰，以及其他对女性生活至关重要的争议中，如何通过创设先例塑造了现代女权主义的法律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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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批评官员的尺度》

（美）安东尼·刘易斯著，何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7月

安东尼刘易斯曾任《纽约时报》周日版编辑、驻华盛顿司法事务报道记者、伦敦记者站主任、《纽约书评》专栏作者。曾两度获普利策奖。

1960年，《纽约时报》因为刊登一则批评性广告，被警察局长沙利文以诽谤为由诉诸公堂。《纽约时报》在生死存亡之际，将此案上诉至联邦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在“《纽约时报》诉沙利文案”中力挽狂澜，宣布“对公共事务的讨论应当不受抑制、充满活力并广泛公开”，借此维护了媒体、公民批评官员的自由。此案至今仍深刻影响着美国社会，之后许多类似案例，最高法院都援引此案判决，将保护言论自由作为美国“立国承诺”，加以护持。而在最高法院这个大舞台上，类似的价值冲突不断以案件的形式重复上演。刘易斯在本书中以翔实史料、生动笔触，系统回顾了这起美国新闻自由史上的代表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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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法官是这样炼成的：哈利·布莱克门的最高法院之旅》

（美）琳达·格林豪斯著，何帆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11年6月

琳达格林豪斯曾是《纽约时报》资深记者，从事过30年联邦最高法院事务报道，于1998年获普利策奖，是美国最杰出的法律记者之一。1999年，大法官布莱克门去世之前，将私人收藏全部捐献给了国会图书馆。2004年1月，格林豪斯受布莱克门家人委托，最早接触到这批文献，结合自己多年的司法报道经历，完成本书。

哈里布莱克门与沃伦伯格是儿时好友。当伯格成为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后，推荐布莱克门进入最高法院，两人合作默契，并称“明尼苏达双雄”。然而，由于政见相异，布莱克门与伯格最终渐行渐远，直至形同陌路。布莱克门也从一名保守派人士，成长为自由派大法官的领军人物。格林豪斯借助布莱克门去世后留下的50万份个人文献，翔实叙述了布莱克门与伯格的决裂经过，生动刻画了前者在堕胎、死刑、种族平权等案件中的内心挣扎与立场变化，揭示了最高法院重大判决的决策内幕。

（作者为《财经》文化编辑、《财经》读书会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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