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试
2014年夏天的尾巴,安玲正蜗居在广州城中村一间月租500元的民房里,不分昼夜地上网投简历。一个29岁的女人,天天往人才市场,跟一群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争抢工作机会,确实有点郁闷,不,是非常郁闷!安玲在等候面试的空隙间垂头丧气地想着。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饥不择食的小鸟,不挑工作,只求温饱。
面试官是一个看似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见到安玲时,两颊微红,鼻梁上却挂着一副70年代的古色大眼镜。面试的内容依旧是千篇一律,但这个面试官却问得异常仔细,显然是恨不得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而安玲却回答得意兴阑珊。但这并没有打击面试官的高昂情绪,他依然兴趣勃勃的仿若滔滔江水。安玲后悔了,彻底地后悔来这家公司面试,只是因为眼前有一只“小鸟”在不停的叽叽喳喳。唉!
走出豪华写字楼时,安玲已饥肠辘辘。环顾四周,一群群衣着鲜艳的白领行色匆匆地追赶着公共汽车,这样的情景是多么熟悉。安玲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或许年龄大了,人也变得脆弱,就这样一个人蹲在马路边抱头哭了起来。
“陈安玲”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玲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到了刚才的面试官张营。
二、成为同事
两天后,安玲去了张营所在的公司当了一名行政助理。美曰其名是行政助理,实际上就是一名勤杂工,什么活都要干。但安玲还是任劳任怨,多做少说,而且从来不八卦,所以同事们都愿意和她透露一些小道消息。例如市场部的张总监和品牌事业部的罗经理因市场分割问题闹翻了,策划部的已婚男人和该部门的吴梦有暧昧……当大家和安玲八卦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憨厚的表情,所以同事们对她都十分放心。
偶尔,张营会请安玲一起午餐。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对话,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温和地享用眼前的食物。有一次,张营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不适合你的工作?”安玲调皮地笑笑,“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三、升职
有人将时间比喻成流星,转瞬即逝。时间确实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忙忙碌碌中安玲进公司已经八个月了。在这次的人事调整中,公司的红头公文发了下来,内容是任命安玲为董事长助理。消息一传开,整间公司像炸开了锅一样,一个平时被大家随意使唤的勤杂工竟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平时欺负安玲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安玲公报私仇。也有一些人不服气的,觉得安玲没有能力胜任董事长助理这个职位,为此还吵到了总裁办。至此,大家才知道平时憨厚的安玲曾是海音外贸集团最年轻的HR。所以,不服气的人只好乖乖收紧嘴巴。
对于升迁,安玲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喜悦,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终于不再做一个永远生活在等待中的女人。那一晚,安玲第一次主动约了张营去喝酒。在隔着人声鼎沸的KTV房里,安玲不停地喝着酒,不停地唱着刘若英的《成全》,喝到最后,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张营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哭一下停一下,最后终于累了,倒在张营的肩膀上睡着了。
“唉”,看着残留在安玲脸上的泪珠,张营轻轻的叹息。这样一个看似坚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女子,其实内心是何等的柔弱。他明白,却无能为力。只是,他觉得庆幸,这一站,他们终于相遇了。
四、张营的秘密
三年前,张营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当置业顾问。 店铺的对面是一栋高级写字楼,张营和几个同事每天午饭后的唯一消遣就是站在店门口讨论对面写字楼里进进出出的美女白领。安玲就是其中的一员,她永远只穿G2000的职业装,手上永远提着一台联想笔记本,永远是一边走路一边和身边的人讨论工作。认真的女人是最具有吸引力的,有时候爱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如狂风扫荡,让你措手不及。
“我受够了,我再也无法和一个永远分神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当张营的同居女友拉着行李箱气愤地甩门而去时,他终于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睿智的女子。可是人的情感有时候是分等级的,有些爱没有开始或结束,只有一厢情愿的远瞻。对于张营来说,那样繁华似锦的女子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的牵扯。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坚守着自己的城墙,直至两个月后,安玲消失了,张营才感觉世界终于要崩溃了。
五、安玲的故事
安玲升职后,工作更加忙碌,每天行色匆匆,开会加班应酬出差,这四项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她不在和张营一起吃饭,有时候在公司碰到也是点头而过。偶尔,安玲在临睡前会收到张营的信息,内容只是一些幽默笑话或者一句简单的“晚安”,可是她从来不回信息,因为她不愿意去猜测这个男人的心思,更没有勇气去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她很满足现在的一切,也想永远持续下去。
佛日:“人之所以有前世今生,皆为恩仇”。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辗转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林鑫终于还是找到了安玲。再次见到林鑫,安玲发觉自己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痛,毕竟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已经爱了将近十年。如果一年前,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忍耐一下,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
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当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安玲的内心极致崩溃了。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壮举,把婚纱礼服统统剪掉,用黑乎乎的油漆把新房喷得面目全非,然后身无分文的逃婚了。她可以想象出双方家庭会何等地焦急愤怒,所有的难堪会让林鑫多么沮丧,可是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她不愿意再胆怯地卑贱地等待着这个男人全部的爱,她更不愿意连仅有的卑微的尊严都失去了。
在公司楼下的葡京茶餐厅里,两个人沉默相对。安玲波澜不惊地喝着苦得掉牙的咖啡,而林鑫却很踌躇,他忽然感觉在温文尔雅的安玲面前哑口无言了。
“唉”,安玲轻轻的叹息,慢悠悠地飘出一句,
“林鑫,你的道歉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林鑫的脸当下就跨了下来,比五颜六色的京剧脸谱更精彩。这样的女子,总是如此为别人设想的直指人心。林鑫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一颗多么璀璨的明珠。
六、后来的后来
晚上,安玲的手机在电脑旁不依不饶的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没有接,让它继续响,自己转身进浴室洗澡了。梳洗完毕后,手机里已有十一个未接电话外加一条短信。
“我今天在餐厅里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如果你愿意,请让我给你一份你在心里许多年的感情,可好?”
沉默了良久,“好”,安玲就这样回复了张营。是的,她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个位置称之为爱情,纵使伤过,她依然期盼尝试,期待幸福。
后来的后来,幸福与否,只能慢慢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