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第五天。
我在纳木错的时候淋了雨,康定的气温太低。前一天天晚上到达塔公的时候,虽然已经买了厚的外套。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忽冷忽热,头上开始冒虚汗。嗓子不舒服。这一天早上刚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头晕,四肢无力,呼吸道感染,鼻塞。我准备去看赛马节。这个赛马节会举行三天,除了赛马以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节目。是当地每年比较大的一个节日。我住的旅馆除了我之外全是喇嘛,还有一对赶着赛马节前来寺庙祝祷的老夫妻,因为在赛马节的时候周围的喇嘛都赶过来了,会在寺庙里举行活动,整个镇子在赛马活动的影响下游客显得很多。并且外国游客超过了中国游客的数量。不知道为什么。
我住的旅馆是类似于家庭旅馆的样子,房间很小。里面铺着藏式地毯。只有四五个。因为全是老板的住房改造的,所以整个旅馆厕所只有一个。所有的人都在里面洗漱,也在那里方便。那对老夫妻用厕所的时间很少,我见过他们两次,房门大敞,两个人都坐在床上念经。剩下的会用旅馆厕所的就只剩下那七八个喇嘛。有几个喇嘛很小,十七八岁。在师傅的带领下前来参加寺庙的祝祷仪式。师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苹果,走起路来大腹便便。年轻的喇嘛们手里的手机一般都比较便宜。但是他们都喜欢用社交软件,喜欢用手机听藏语歌,前一天我逛完草原回来就听见旅馆里有小喇嘛在唱藏语版的《喜欢你》,声音悠扬,节奏感很好。听起来很是悦耳。我回来的时候有两个喇嘛正在洗漱,一个在刷牙,一个正在用香皂洗脸。我回了房间等他们用完洗手间。无聊地玩儿着手机,听着隔壁喇嘛用手机放出的音乐。等到厕所终于没有声响,我准备出去洗漱的时候。我的门被敲响了。我开门的时候看见喇嘛正在离门一米远的距离。
“我们都弄好了,你可以用洗手间了。不好意思耽搁了这么久。”他微笑,说完鞠了躬。我受宠若惊——不就是用个洗手间嘛,怎么这么礼貌,开门之后还站得这么远保持距离。很绅士了。
之后晚上的时候我的门又被敲了一次,是一个喇嘛上厕所的时候在卫生间里看见了洗面奶。
“这个是你的吧?”
“啊,我忘记拿回来了,刚才漏在厕所了,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我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断定这个洗面奶是我的,但是这个喇嘛仍旧很有礼貌。那晚整个旅馆大部分都是男性,并且在我的房间里能听到隔壁喇嘛们的鼾声,但是我仍旧睡得很安稳。
我今天的打算是上午看看赛马节,下午在继续往前走。走到哪儿是哪儿。镇上唯一一家洋气一点的地方就是一家餐馆。我刚来的时候白马说我可以去哪里转一转,晚上逛镇子的时候周围的人也说你可以去哪里看一看。名字是英文,忘记是什么了。但是很好找,因为镇子就只有一条街,站在这头就可以望到那一头。而餐馆在镇子的广场上。我走上去的时候老板不在,只有两个青年在上面谈天。较矮的那个青年跟我说老板娘是我家乡的人,老板是个捷克人。两个人在这里开店已经两年了,并且那个捷克人很帅。我看见在店铺就餐的阳台上,摆着两把吉他,都放在座榻上。我用手拨了正常的那一把,音质极好,音准也刚好。看来是有人经常弹的,都不需要调音。并且一听那个音质就不便宜。另一把是经过处理过的,在琴头的中间被人加了筷子。瘦一点的青年给我解释这是藏吉他。已经很久没弹吉他,左手的茧子都快没有了。手生得很,不适合在这里班门弄斧。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过藏吉他。
那个瘦一点的青年在我的请求之后抱起那把被改造过的吉他,开始弹了起来。他给我弹的那首曲子是由单音构成的,声音比较尖,他没有用到和弦。也没有歌词。整个曲子一听就和平常我们能听到的曲子不一样,很特别。他演奏得专心致志,这时候店里没有其他的人,放在窗台上的花也开得刚好,微风习习。我和另外一个青年各自挑了位置,安静地欣赏着耳边的藏吉他。
瘦一点的青年之所以会演奏藏吉他是因为他是在这边长大的,和另外一个矮一点的青年在这边的小学当志愿者。矮一点的青年来自北京,他说汶川大地震地的时候他们家给这边捐了很多钱,所以他现在是过来当教师志愿者的。学校提供住宿。他上大三,在中国人民大学念书。平时没事儿就会来这个店里打发时间。这个时候两个人开始就宗教讨论起了信仰的问题。我不懂,只能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话锋一转,扯到了我身上。
“你一看也是那种有钱的时候和朋友在一起,有多少钱都愿意花的人”矮一点的青年说。
“呵呵呵呵呵呵”我不知道我还是这样的人,可能是到那时候都还没有特别多的钱,可以让我随便花的地步。但是他对我的评价我一直记在了心里,后来慢慢得到印证,我仍旧没有有钱到可以随便花的地步,但是我发现只要身上有钱,我就会花。不擅长理财,用俗话说我就是那种月光族。
“你感冒这么重,你还在高原待下去?这样很危险。现在海拔三千七左右,你越往后走海拔越高。”那天早上我始终觉得我还好,我能够坚持下去,只要不运动,在平地上走起来我不是很喘。但是那个时候我只能用嘴呼吸,当我爬上小山坡准备去看赛马节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脏快要受不住了,上气不接下气。心脏一直在突突地跳。看了一会儿赛马节我就开始往旅馆走,我得继续往前走了,尽快到海拔较低的地方。
那天在赛马节的时候我看见的外国人超过当地赛马的藏族人和来观赏的汉族人。我能从他们的肤色,五官还有身高能看出他们属于不同的民族,最重要的是还有他们都说着不同的话。我只能听得出一些语言之间的差别,听不具体。但是基本所有的人都会英语。他们在对自己家人讲的是家乡话,但是你要跟他们说英语他们也能用英语回应你。除了英语之外,我听其他的语言都是没有差别的。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一位白人女子穿着藏服,牵着她的两个孩子,一白一黄朝着赛马节走来。我之前在那家店里听那个矮一点的青年提到过,说有一位瑞典的女子之前来到塔公,就不想走了。嫁给了当地一个牧民,生了孩子。周围的藏族人家都穿着现代化的服装,只有她和她的子女穿着传统的藏族服装,色彩很鲜艳。很好看。可能她是真的爱惨了这个地方吧。
后来有一次国庆节,我又来到过这里。草原上的草都枯黄了,我仍旧去了那家餐馆。没再看见那两个青年,但是见到了那个捷克老板。很帅。也是在这个餐馆我遇到了慧慧。
慧慧在南京工作,浙江人。她一直热爱旅行,但是这次是因为在工作上不开心,所以辞职出来散心,我当时爬上楼梯走到店里的时候,她正好在吃一碗番茄肉酱面。这次店铺里有很多人在用餐。她旁边的包上放着她的登山包。
“你也是来旅行的?”我问她
“对。”
“你一个人?”
“对。”
“那要不要我们一起?我准备往新都桥的方向走。你和我顺路吗?”
“我都可以,我都没有定计划,走到哪里算哪里。”
“那就一起吧。”我告别了当时和我搭车认识的另外一群朋友,和慧慧走上了去往新都桥的旅程。
当时已经下午三点过了,十月份的草原,阳光依旧十分毒辣。我想趁着太阳走一走。过去塔公没多远,河边上全是玛尼石。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坐在车上从这里呼啸而过,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一次我向慧慧建议我们走过去,我想去看玛尼石。
慧慧就是典型的江浙人,吴侬软语,说话声音细细的,头发长长的。她说他从来没有尝试过搭车的旅行方式,总觉得会危险,但是她还是想试一次。我们走了很长的路,整个背部都湿透了。我把面巾当成发带绑在头发上,我想让本来就不白的肤色晒得均匀一些。从塔公出来不远,河里到处都是都是写满藏文的玛尼石,红色的,黑色的,还有其他颜色的。马路上的小山谷上也有着画像,许多的经幡围绕着石刻画像。我们不停地拍照拍照。总是帮对方拍,合照却很少。累了就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或躺着。温暖的太阳照着,微风吹着。
我想,我之所以会喜欢这样的旅行方式就是因为:你总能结实和你志同道合的人创造许多美好的回忆。我躺在草地上的时候直打滚儿,不管身上会不会脏,这种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生活真是太惬意了。
新都桥在这条线上,基本上是最出名的了。从新都桥的旅馆就可以看出来。每次走过那里,当地人都会推荐到,这里是摄影师的天堂。当地如何的美,但是美丽的风景千篇一律,我在之后的旅程中看到过很多类似的风景。但对这个地方的记忆仍旧深刻完全是因为慧慧。
当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新都桥。我们一起去找旅馆。她平时的旅行从来都不用考虑花费,只要住得舒服都可以。但是这次她随我。我直接选择放弃了酒店和宾馆,我要找的就是小旅馆。我们找到一家四十块的标间。有单独的卫生间。房子装修很破。但是四十块,平均一人二十块,真的是很便宜了。我们在旅馆里收拾好就开始往外边去找吃的。
和她一样精致的还有她的皮肤,到晚上的时候她的整个脸就开始起红疹子。有些过敏。下午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她还时刻戴着面罩,因为她的角质层实在太薄了,而我一直把面罩放在头上,暴晒都没有事儿。虽然很明显的感觉黑了一大圈但至少没有过敏也没有脱皮。她要去买补水的面膜急救。
买完他要的东西,我们准备去找吃的。我看见的路边的烧烤摊瞬间兴奋值爆表,因为这边的川菜是在是太不正宗了,我好几天都没有吃过烤串,吃得很饱过。所以我需要烤串上的辣椒来唤醒我的食欲。我走到摊位上刷刷拣了我平常爱吃的,在问慧慧要吃什么的时候,她说你吃就可以。等后来我们走了,她说她一直不怎么吃这样写东西,因为一直觉得不大干净。本来还准备狼吞虎咽的我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我都没有问过她到底想吃什么。但是她始终很随和,因为走了一天好像那股子饿劲儿已经过去。她买两个雪莲果之后就没再吃其他的。我准备到当地的菜市场买些当地的吃食,我好放在包里第二天吃。
菜市场是我每到一个地方必定会去逛的。因为菜市场的东西总是会便宜一些的,就算知道你是来旅游的,但是也不好哄抬物价。并且你总能在菜市场找到当地最具特色的食物,也能在此市场中瞥见当地比较真实的一面。
慧慧一路跟在后面,也没怎么吃东西。我们共同的爱好可能就是逛街了。我们一直在当地的首饰店流连忘返,看看耳环,看看手镯,看看项链。看到最后的时候周围的店铺都差不多关门了,我们往回走,路边的车子上在卖石榴。太多吃不了,我们准备一人买一个,一边剥一边往回走。石榴三块一斤。很大一个。我的称出来要两块八。开始开启讲价功能。
“叔叔,就两块五吧。”
“行,拿去吧。”
我在兜里翻翻找找,零钱只有两块,剩下的就是一百的。我这个小气鬼当然不愿意把一百块拆开,因为只要钱一拆开,你就会发现你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她花完。
“叔叔......我只有两块的零钱,我可不可以两块买走这个石榴?”委屈巴巴的语气,虽然我长得不是很软萌,但是我至少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女的。这个时候女生讲价一般是比较容易的。只要你撒撒娇,卖卖萌。一般就能成。师傅生意太好,正忙着和其他人周旋,没空理我。大手一挥就让我以两块的白菜价买走了一个巨大的软籽石榴。
我们两人一人买了一个。放在手里掰开。一边走一边吃。慧慧是一颗颗地吃,我是一把一把吃,走到桥上的时候吹着寒风在哪里吃起来。河很窄,但是流水很湍急。哗哗地声音就着旁边午呜咽地寒风像是一首欢快的乐曲。吃完的石榴籽我们就往河里吐,她是一颗一颗吐,我是像机关枪一样一吐就一大堆。不知怎的开始玩儿上了谁吐的比较远的游戏。两个人一边吐,汁水和口水弄得满嘴都是,石榴太甜了,在嘴边上的水渍和手上的都变得黏糊糊的。两个人哈哈大笑,都在嘲笑对方嘴上的石榴汁。我们笑得太大声周围路过的人都看着我们,然后两个人会小声一点,但是一会儿之后又变本加厉。我吃完我的又去吃她的,胡乱一把就塞扫嘴里。我们两个的差别太明显了,大到基本是两个性别的地步。她是女人,我是男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两个相谈甚欢。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新都桥,我都只记得那天我在桥上朝河里吐石榴籽的情景,其他的我就再没有印象了。风景总是类似的,但是遇到的人总是会不一样。
走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也是止不住地疯癫,看见什么笑什么。笑得直不起背。
男人在一起聊女人,女人在一起当然也是聊男人。她说她在恋爱上从来都是被动的,都是别人追她,我说我不是的,我都是自己撩,因为追我的我都会觉得太easy,我喜欢自己追。我们讲到自己生命中路过的那些男子们。
有时候你会突然跟你不认识的陌生人讲你生命中那些你觉得重要的事儿,在向身边的朋友觉得难以启齿的时候,你会在某个时刻选择身边的这个陌生人倾诉。因为你知道你们之后的生活是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你需要的只是一种说出来的畅快。这个时候我和慧慧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
我们的行程并不一致,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分道扬镳,在分开之前我们各自加了各自的QQ.这次旅行之后她并没有继续去公司上班,而是选择在南大附近开了一个甜品店。店里生意不好不坏,但是比较好的是:她可以在想出去的时候就关上店铺。
我说以后去南京看你,但是之后我忙着自己的事情再也没有机会,我们就把彼此放在了彼此的手机里,偶尔看见她在朋友圈里发最新出的甜品,我会去点个赞,希望她的店铺生意兴隆。也是在朋友圈里知道了他新交了男朋友,仍旧在南京做着她的小生意,虽然她的家在浙江。
我是在这次旅行结束后的第二年遇到慧慧的,在那个暑假的旅行中我直接搭车就到了雅江县,因为重感冒让人十分难受,我想尽快到下一个地方,不再忍受高反的折磨。
新的旅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