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

今天把车子送去保养,本来想走几步去单位,但无奈天气实在太冷,最终放弃。打了出租车,一路悠悠闲闲晃到单位。


因为是上午十点多的缘故,一路上车很少,年轻的司机师傅也不忙乱,他听的是自己的CD,没有什么编排顺序的歌曲,一会唱完王杰,一会又唱张含韵,应该就是从网上当下来刻录的,或者就是路边十块钱一张买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雾霾天气好,也可能是因为昨晚睡足了心情好,我竟然也觉得这些歌很好听。师傅跟着时不时哼两句,就像是坐在后排的我不存在一样,真好。


对于出租车来说,每天乘客不间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难得让自己不投入到他们的世界和情绪中,而是完全自己开、自己玩、自得其乐。


作为一个开车的人,我的副驾驶上,也常常坐不同的人。


有一天下午,副驾坐的是我一个刚谈恋爱、兴奋不已的女同事。她是我的乘客。


其实我俩关系并不熟,那天纯粹是出院子大门的时候碰到了,便顺路捎了一段。我当时也很诧异她怎么跟谁都和盘托出自己相亲的经历,她手舞足蹈、指指画画,她说这男孩是自己相的第七位,不像以前见过的那些不靠谱的,这一位头发整齐,谈吐得体,席间不乱接电话,吃饭还不吧唧嘴,是理想中的恋爱对象。那么一顿饭,俩人就对上了眼儿,这几天,电话微信聊得很热火,她搭我这一段路,就是为了去赴约会的。


女同事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指甲油问我说:不介意吧?我想涂得漂亮点。我说当然没关系。指甲油的气味有些刺鼻,但是怎么都遮掩不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甜蜜的气息;指甲油是那种暧昧到要死的玫红色,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能驾驭得了。


到了曲江的一家饭馆前,女同事跳下车,蹦蹦跳跳地就走远了,着急得连个再见都没跟我说,我知道,这个时间里,全世界都没有正在等她的那个人重要。


有一个雪天,我的副驾驶上,坐了一位我喜欢的老师。他是我的乘客。


说是老师,其实叫做亦师亦友才最合适。他是马来西亚人,在电台运营方面很有独到见解,那一次是我们请他来讲课的,因为我跟他认识在先,所以那一次我负责了他在西安所有的形成安排。


上午九点多,我去酒店接到他,这座西北的城市开始飘雪了。常年生活在热带的……恩,我暂且叫他H老师好了,这位常年生活在热带的H老师兴奋不已,拿着手机使劲拍照,然后发了微信给他的朋友们,一会普通话,一会英文,一会又说的好像是客家话,汇报自己看见雪了,特别开心。


后来等红灯,我转过头去,H老师正伸出右手食指,在起了雾的车窗玻璃上写字。马来人特有的小麦肤色,干净细长没有多余配饰的手指,还有他刚刚早晨洗漱完带着的一点点须后水的味道,那时候我真心觉得,一个有才情的男人,如果再能长得好看,该是上天多么厚待他的一件事情。


有一个夏夜,我坐在邻居姑娘的副驾上,这一次,换我是乘客。


我一向跟邻居们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和拉扯的,因为我的车子被人借走,在小区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也实在打不到车,便电话打给了楼上的姑娘,我俩有过两三回并不怎么深的交情,所以她愿意下楼来送我的时候,我很出乎意料,也很有一种被信任被照顾的满意。


车子行驶途中,经过了住宅区的热闹,经过了二环的拥堵,经过了商业区的灯火通明,快到单位门口的时候,我终于张口说:我这么晚来台里,是来给领导办公室塞辞职申请的。她没有说话。于是我接着坦白,我说我其实在上个星期就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而且找到了愿意吸收我的新频率,所以,在挣扎了很久也努力了很久之后,我要离开那个我一直那么爱,却在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合拍的集体了。她依然没有说话。车子到了台门口,我打开车门正要抬腿往下走,她张口:加油,决定了就别后悔!我在门口等你,我载你回家。


转过身去,我鼻子酸了一下下。我在门口等你,我载你回家,那么实在不矫情的一句话,遇此芳邻,没有遗憾。


在车子越来越成为生活必需品的时候,那车厢里遇到的各种人和各种事,每天都会像演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发生。什么时候,你载了怎样的乘客;而什么时候,你又做了别人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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