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封邀请函(十二)

第十二话 西泽司

    这是板城,素有“东方不夜城”的美称。

    坐落在海边,海风为小城带来充足的水汽和新鲜空气,海浪日复一日地与悬崖相聚、又分离,海水却几乎不会涨过警戒线。白天板城的人们埋头耕织劳作,穿粗糙的麻布衣裳;夜晚则褪去农服,经营着东方最大的工商业交易场,还有为国王效力和不为国王效力的魔法师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屋顶,踏着舞步,头发飘扬在水汽氤氲的空气里。

    人们总是不知疲倦。

    和平、安逸,孕育出这里灿烂的文明,吸引着西方一波又一波的男女来一睹她的真容。

    板城的夜晚最为美丽。我很庆幸,在那个繁星点缀、色彩斑斓的夜晚遇见,比板城的夜晚还要美丽的她。

    我当时背着小提琴在面具摊贩前停留,摊主当天新进了一批别致的面具。

    有一个面具是按照传说中海妖的眉眼设计的,浅紫色底色,青色眼眶,边缘有蔓延的海草。

    我正打算拿起端详,却被人抢先一步拿走。

    我顺着抬头,就——看到了她,第一眼。

    她的眼睛也透过面具望了过来,小巧的嘴唇慢慢弯出一个弧度,她背后的灯火透过她的金发衍射出奇特的光芒。

    “你好!”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主动与陌生人搭话,或许也只是因为,她,于我,并不是真正的陌生人。

    “我叫西泽司!”

    “我叫伊芙!你好!”她嘴唇的弧度有增无减。


    我们在古玩街摆弄新奇的饰物,在小吃街品尝海鲜和面食,在码头追逐海鸥和飞鱼,我取出我的小提琴在悬崖上为她的歌声伴奏,或者只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漫步,相视欣赏对方嘴角的弧度。

    海风习习。

    好像老友重聚。

    ……


    但在那个梦中,除了回忆了一遍,我还梦到了一些其他东西。

    海风呼啸,海浪张狂着,吞没了他的旧友悬崖。

    风卷走了一切多余的东西,房屋在飘摇,雨点重重地砸在窗户上。

    海,好像发怒了。

    我呼吸困难,几乎要窒息。天旋地转。


    感受到头下方的湿润,我缓缓睁开眼睛。

    迎来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只是金发没有自然披散下来,而是分成两簇,扎成了辫子。

    从她欣喜的话语中,我得知我在城里的医生那里得救了,但是吉尔家的经济状况却一落千丈。我主动提出病养好后留下做事帮助他们家改善经济状况。

    吉尔和伊芙对我都很友好,但是邻居玛丽太太却总看到我就摇头,村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对,是因为我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吗。但是我想,只要和伊芙在一起,这些又算什么呢。

    走在路上看到谁家的篱笆有了缺口,我仍会拿上木板和钉子帮他钉好;别人丢了羊,我也帮着打着油灯去找;玛丽太太如果做缝纫时老花眼穿不进针,我就主动帮她穿上好几根。

    我喜欢和伊芙在树上玩她喜欢的弹弓和纸牌,或者只是坐在树上远望远处农场与天空的交界,那里有时有日落出没。坐在树上,她呼吸的热气甚至能散到我的脸上,她的头发能摩挲到我的手臂,这时候我只听见像电话线被拔掉后拿起听筒的滋滋声,感觉极度不安。

    伊芙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前段时间失踪了,好像就在他的弟弟因杀人判处死刑之后不久。伊芙为此伤心了很久。我能理解她,因为我能理解,厄运突然降临的感觉;能理解,失去亲爱的人的感觉。

    可是,我没料到。厄运可以接二连三地降临,同一个人可以失去多次。我以为我可以在这里永远拥有伊芙。


    那个男人突然闯进我们的生活。

    “居然因为一个幻境的假人欲望值上升了这么多,果然很弱。”那个一身黑、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冷冷地说。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非常危险,吉尔到邻村去为别人主持婚礼了不在家,我不由得将伊芙护在了身后。

    “我告诉你这些纯粹是出于同情,不想海妖多害一个人,”他的眼睛黑洞洞的,这时却散发出轻视与不屑,“我说,你后面那位只是海妖捏造出来的工具,用来获得补给的工具。”

    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先听见一声脆响——是我身后的“伊芙”,她像一只瓷娃娃,凝固住了,而此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从耳朵到嘴角。接下来,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她“砰”地一声,倒下了。

    “不!”眼泪从我的眼里大颗大颗地滚出,我颤抖着蹲下抚摸她身体的碎片。远处风云涌动,风呼啸而来。“伊芙”的碎片,迅速风化成了粉末,裹挟在风里,去了看不见的地方。

    雨点随之而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遇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真傻啊,我以为我又遇见了你。”

    “你在哪儿啊,伊芙?”

    我感觉手脚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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