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柏拉图 第十二章 蛮人织女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天鹅城环形斗兽场内人声鼎沸,高低错落的看台上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欢乐与激动的神情,在有些狂热观众的身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装饰物,这更加增添了节日氛围,人们竭尽所能的呐喊,振臂欢呼。

看台约莫有十层,最前排的三层属于荣誉席位,只有为国家或是为城主本人作出巨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坐在那里,最后面的五层属于普通观众席,此区域人数最多,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座位,彼此之间紧挨着,很是混乱。

中间有两排与其它区域都有不同,这里的观众都比较克制,十分镇定地坐在椅子上。根据穿着与装饰,以及随身携带的刻有徽章的物件,可以判断,他们都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但这两层里的人也并不平等,前面的人明显尊贵些,也只有高级贵族才有资格坐在第四层,第五层坐着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贵族,与前者相比,更像是平民。

表演区入口处,有三只铁笼子,其中每只笼子里都关着一头野兽,最左边的笼子里是一只花斑虎,中间的是一只金黄色公狮子,最右边的是一头深色棕熊,因为长时间的囚禁生活,野兽们此刻都显得焦躁不安,不断地撞击、撕扯栅栏,妄图靠蛮力逃出笼子。

这时一名中年典礼官来到了斗兽场演讲台前,在他身后矗立着一尊天鹅城开创者的写生雕像,高约五米,展现的是一个雄伟男人的形象,他的脸上胡须浓密,身上肌肉线条分明,手里高举一把长剑,直指苍天。

“我很荣幸能发表此次讲话,首先祝贺所有前来观看表演的观众,这是一场伟大的表演,我敢用我的名誉保证,你们一定会不虚此行,接下来将要出场的勇士名叫沙摩特,来自遥远的蛮荒之地,此次是他的公开首秀,对决者是虎王织女,就是那只来自织女山的战绩辉煌的花斑公虎,希望所有人都能享受这次决斗,蛮人勇士挑战虎王织女,下面我宣布,表演正式开始,最后也祝愿天鹅城万世昌盛。”

秃顶的典礼官站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开幕词结束后,场馆内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粉红色马车停在斗兽场后门处,只见公主从中走出,站定片刻,同时左右看了一眼,几名斗兽场职员见状,慌忙跑过来引路,后面跟着那位跛腿侍卫。

来到贵族区,公主正往前走,在她经过的地方,人们纷纷起立行礼,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极度友好的笑容,对于这种表情,我们习惯称之为尊敬,那是普通人仰望神明时才会有的。

公主并未与善良的崇拜者进行任何交谈,仅仅点头表示回礼,她用心走着路,无暇顾及沿途的殷勤,很快她就来到了专属座席。

侍卫不能进入贵族区,所以他们只能站在斗兽场的走廊里,远远地守护主人。

在长长的走廊里,有一双真诚的眼睛,它的主人是一位身体单薄的年轻侍卫,此刻,他正默默的看着贵族区,看着公主所在的位置,神情专注,嘴巴微张。

表演开始,只见一辆四匹马拉的战车冲进了斗兽场,一直到场地中间才停下,接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扎着很多小辫子的巨人,他身高两米有余,衣衫简陋,粗壮的胳膊与大腿露在外面,肌肉饱满紧绷,红褐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

“铠甲也不穿,真是不要命。”

走廊里传来一阵低语。

聚集在走廊里的侍卫都有些心不在焉,三两成群的闲谈着,只有一个人很显眼,他始终神情严峻地站在那里。

“喂,兄弟,你不累吗?”

一名好心侍卫走过来问候。

“这是我的职责,怎么会累?”

异类的回答很不礼貌。

“那你也不要一动不动啊,过来休息会,太严肃的话,并不能成为一名合格侍卫。”

好心人不厌其烦的劝说着。

“不用,我喜欢这样。”

面对如此不合常情的回复,即使最善良的人,也一定会一脸愤然地转身离开。搭讪者不解地瞥了一眼,无意间看到了他那条不太寻常的左腿,出于礼貌,故意晃一下神,然后才走开。



前排的观众如果细心,便能清晰地听到野兽的咆哮声,那是虎王织女的吼声,但正在热身的蛮人沙摩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舒展着身体。

随着笼门缓缓打开,老虎急不可耐的俯身冲进角斗场,箭一般来到了蛮人面前,此时的情景,用虎视眈眈这个词最合适不过,虎王眼睛紧盯着蛮人,身体游移不定,蛮人也不甘示弱,同样回瞪着对手。



斗兽场里的猛兽都过着悲惨的生活,它们的饲养员很残忍,拿虎王织女来说,它就经常会饿肚子,一只大老虎总是吃不饱饭,结果会怎样呢?毫无疑问,它会咆哮,哀嚎,怒火中烧,饥饿会激发老虎所有的本能,但凡出现一个机会,它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猎物无情地撕碎。

老虎来自织女山,所以被取名为织女,如果知道了这个名字在人类世界中的含义,想必它一定会羞愤而逃,然后躲在某个隐蔽角落里偷偷哭泣。如果蛮人精通天鹅城的语言,那他也一定会因此笑得合不拢嘴,同时用嘲弄的眼神盯着织女,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将虎王击败,哪里还需要花费力气战斗呢?

可是他们都不懂织女的含义,为了生存,必须有一方要倒下。

他们之间并无恩怨,只是为了吃饱饭而已。

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假设一个人能轻松击败老虎,那么试问,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只有当食物匮乏时,饥饿者才会失去理智,即使是最亲密的伙伴,也会被其塞进胃里。



观众席出奇的安静,整个场馆都处于紧张状态,礼乐已经停了下来,安静聆听,甚至能听到蛮人与老虎粗重的呼吸声,一般来说,战争并不可怕,但战争前的沉默却让人抓狂。

身穿鹅黄色长裙的红樱公主,站在前排观众席的秃顶典礼官,走廊里同时望着斗兽场与公主的跛腿侍卫,荣誉者、贵族、平民、混混、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此时,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战斗,谁也不知道哪一方会先动手,另一方又能否承受,谁会胜利,谁会失败,一切都是未知。

人们喜爱生死决斗,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过于平谈,每天都在遭受着失败,被命运折磨、欺凌、侮辱,却不懂的怎样去反抗。即使想要抗争,可是生活总是过于狡猾,你压根就抓不到它,甚至无法形容它的形状,描述它的轮廓。

蛮人可以对抗老虎,织女也能打败沙摩特,而人们却无法与命运决斗。

一场精彩的表演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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