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33.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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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勇和他的工程队接到阿香的业务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场，三通一平之后，就立刻开始进入白热化的赶工模式。

阿香在陈总的协助下，公司扩容的事项有条不紊地推展开来。公司本部的产能不断攀升，出口市场节节高升。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阿香因为接触业务范围太广，深感自己的知识水平有限，她报了自学本科教育，一边工作，周六周日去电大上课，经过一年的学习，她终于拿到管理学的本科自考毕业证。虽然和脱产正规本科学历有一定的差距，但是，通过一年的学习，确实让她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进一步的提高。学习，对于提高自己的认知是一种有效的途径。文化水平的提高，在一个人对社会认识上体现得非常明显，读书和不读书，差别很大。

阿香坚持周末去电大学习，动力也许是如此罢了。而者，在学习过程中，认识一帮一样爱学习的优秀同学，也是一笔丰富的社会资源。毕竟，喜欢学习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勇却对于读书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抗拒。有一次他来蓝玻公司总部找阿香商讨新厂相关事宜，被告知她去电大读书。他当时以为他的耳朵出问题了，惊讶万分。在阿勇看来，书越读越输，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的意识里，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钱。

然而，读书无用论，不过是那些读书没有读到位的人自我安慰罢了。否则就不会有人说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了。

中秋节就要到了，工地上的员工没有一个人请假回家。阿香看到他们如此拼命赶工期，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决定请施工队员工到饭店里饱腹一餐。

宴请设在喜来登星球大酒店一楼，这是一家中外合资五星级酒店。阿香在酒店大堂里提前一个小时恭候大家的光临。约定好的晚上六点钟，阿勇和他们的员工，差不多晚上七点才珊珊来迟，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阿香，阿勇和他们的员工似乎没有一点歉意，直奔宴请地点，经过大堂的时候，和阿香斜一眼就算是打招呼了。

阿香本以为他们在工地上干体力活肚子饿了，所以才如此匆忙得如入无人之境。也就不和他们计较太多。菜还没有上齐，他们就已经争先恐后地抢着往自己的碗里扒菜。劈哩叭啦的大声嚼着食物声，像鞭炮一样响个不停。阿勇也和他们相差无几，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嘴里塞满了食物，不时还有食物碎末飞溅出来。他们吃饱喝足后，洗脸毛巾一当三来使，既抹手，又抹嘴，还要抹脸。

阿香也是农村出来，但不能容忍以自己出身卑微来放纵自己的粗俗。举止言谈的文明，是尊重自己，也是愉悦他人的事情，也是一个人文化内涵的体现。这些事情，没有读过书，或者书读得太少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而这些看似普通的事儿，其实是人与人之间无形的巨大的鸿沟，把人无形之中拉开距离，分类而聚。

阿香和陈总落座在阿勇他们餐桌的隔壁。陈总毕竟是台湾同胞，当然不是以地域论英雄。他落座之后，正襟而坐，把手轻搭桌边，服务员用碟子送上叠成三角形热毛巾，他礼节性地谢过之后，先展开一面毛巾，搽搽手，再折回另一面毛巾擦面，之后把毛巾折叠成方块，回放碟子中。之后陈总把座位上压着的小毛巾打开，以挡住自己的腿脚，预防食物溅落玷污。这一切，陈总轻车熟路，自然而然。

阿香虽然事业处于红火阶段，也读了不少书籍，对于各方面的礼仪，她还是有欠缺之处，毕竟是因为出身原因，很多细节上的事情不是一下子能面面俱到。不过，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学习，这其中包括一切她认为好的人和事。

“假斯文！”阿香正在被陈总这些举止吸引着，她也在后面依样画葫芦。隔壁传来阿勇用家乡话讥讽陈总的粗俗话语“小台湾，来这里装蒜。”

陈总当然听不懂他们的话，虽然他们一桌人包括五虎兄弟在朝着陈总这边轰然大笑。五十步笑百步，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处于劣势的人群，大多数时候，不是去检讨自己，而是极力去扭曲一些本来就很美好的事情，以寻求内心的平衡，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吧。

“你看看那个傻瓜，嚼菜嘴巴都没有张开，像脑中风一样。”阿勇在一边还在津津有味地丑化着阵总，一边张开大嘴，把一块大肥肉塞满嘴里，吧叽吧叽地像猪一样。他们在自以为是地藐视陈总，其实本质里自认不如的一种粗俗的抵抗，这种粗俗的抵抗就演化成有意无意的嫉妒行为。他们内心深处也想改变自己，可是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心和能力，于是只能以大众无知的力量，去打击藐视一切优越于己的事情。愚昧无知的落后，其实就是禁锢自己的绳索。这些种种劣迹，最后像一张网，把自己死死地捆绑着，以至于固步自封。

“阿香，我们跳个舞吧！”他们今晚聚餐餐厅，功能齐全，除了吃饭，还可以尽情地唱歌跳舞，喜欢打麻将的，也有三张麻将桌让大家过手瘾。阿香断断续续有学过交际舞，当陈总发出邀请的时候，阿香兴趣正浓，欣然接受。

坐在小歌厅角落的阿勇，又在一边丑化阿香和陈总的舞姿，和五虎兄弟在那里指指点点。虽然阿勇也是见过世面，但是有些人骨髓里面的愚昧，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

这一切，阿香都看在眼里，虽然阿勇在她最危难时刻帮她度过了难关，但是这并没有让她对阿勇有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多的感激。如果因为一次的出手相助，无论大小，动不动就嘴边挂着以前如何如何帮助的话语，躺在所谓功劳簿上邀功一辈子的事例比比皆是。因为一次的恩施，就道德绑架一个人一生，这样的出手相助等等行为是不是过于功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