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

快月底了。小王两三笔写完月末总结。抬起头看同事们还有趴在电脑前愁眉不展的，还有接电话到快疯癫的，油然升起优越感。他挺直了背气沉丹田，酝酿出沉着冷静的语气，对着隔了三个座位的经理淡淡地说：“经理，我月末总结写好了，现在发你吧。”

经理正在琢磨自己的月末总结，闻言忙说：“行行，你赶紧发来我们大家参考参考。”于是小王行云流水地保存文件，点开对话框，点击发送，然后感觉自己又闲了下来。

隔壁座位的电话响了，邻座的同事接起来就是一通好骂，甩了电话怒气冲冲地自言自语：“客户明天发货，今天还说没做油漆，计划部拿个计划单有个屁用。”

说完一阵风似地冲出办公室，去找屁用的计划部算账去了。

电话铃不停地在响，不停有人接起，说话声变成了吼声，办公室的天花板被震得嗡嗡响，小王仿佛出现了幻听，总感觉天花板要掉下来。

他出去上了个厕所，路过外贸部，听到那群姑娘又在八卦。

“小张昨天交了辞呈了。”

“她三个月业绩都没过线，老板不说，她自己心里也该有点数。”

小王脚下一滑，眼疾手快扶着墙站稳了，看到脚下瓷砖一滩水。也许是吓着了，他心跳一直跳得飞快，怎么呼吸都没用。

办公室依然吵得要翻天。小王坐下后总觉得整个人有点恍惚，血液一阵一阵往脑袋上涌，他手脚有点酸，胃也有点难受，而且总觉得电脑里的字有重影。

他的脸一定是惨白的了。但是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忙着打电话。

最后一个跟计划部吵架的也冲出去了，办公室就剩下了经理和他。

经理大概是算到他们这个月的业绩，把数据贴到办公室群里让大家确认，也没人回应。小王没有打开群。

电脑在他眼前转圈，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成倍速增长地往外突，要冲破血管撕开皮肉血淋淋掉到他跟前。于是他的太阳穴也一齐痛起来。

“经理。”小王有点不舒服，他似乎犹豫了有十来分钟那么长，才决定说出口。

“我打算辞职。”

那一刻心跳奇迹般地稳定了。

他仿佛感到经理也同时放松了。

“你想好了？”

没有挽留的话，很快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小王的头脑恢复了正常。

交完辞呈下班，他推着电动车，呼吸了一口阀门厂的废气，觉得天地都宽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