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泥璐
记得在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有这么一个经典桥段:玛莲娜口衔一支香烟,结果几秒内,周围递来了数十只火。众星拱月,可她的眼里却流露出了无尽的伤感。是啊,她不缺火,不缺烟,她孤独的心里唯独缺了一个可以帮她把烟拿走的人。
玛丽莲历经磨难与丈夫重逢,得到了救赎,但千年前的鱼玄机却没那么幸运。都言,自古红颜多薄命,本可才留千古的鱼玄机,却被爱情绊了身,她的一生仿若昙花,绚烂而又短暂。
鱼玄机原名鱼幼微,字蕙兰,其父亲是个落魄的秀才,可也算得上是,自幼在官家长大。自小就秀外慧中,伶俐聪颖,才思敏捷,好读书,喜属文。
但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在鱼幼微很小的时候不幸辞世,留下了生活毫无着落的母女二人。为了生存,幼年的鱼幼微跟着母亲洗衣谋生,其居住地在当时的长安城的平康里,也就是当时娼妓云集之地。然而也就是在那里,鱼幼微遇到了改变她一生的第一个男人——温庭筠。
可以说,鱼幼微和温庭筠的相识纯属偶然。
十岁那年,天资聪颖的鱼幼微,其名声早已传遍了长安城。当然,无一例外也引起了当时早已名满京华的大诗人温庭筠的注意。于是,温庭筠慕名前去鱼家探访,可这一见,便成了鱼幼微再也除不去的痛。
相见那天,温庭筠想一试鱼幼微的才气,于是信手拈来,便以“江边柳”三字为题,让尚且年幼的鱼幼微即兴赋诗。可没想到,年仅十岁的鱼幼微在片刻思索之后,便在一张花笺上提笔写下了让温庭筠愿收为徒的《赋得江边柳》一诗: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温庭筠看鱼幼薇聪明伶俐,喜从心来,就收她当了徒弟。从此,这个终日生活在妓院的女子,便多了一个悉心教她诗词歌赋的师傅。
然而,好景不长,温庭筠离开了长安,去了遥远的南方。心中刚刚燃气的火苗还未化成希望之火,瞬间被这冷冰冰的现实,浇灭的一干二净。温庭筠辞去的日子里,这个对爱情尚处在懵懵懂懂时期的鱼幼微,却起笔写下了人人皆知的一首诗信——《冬夜寄温飞卿》: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闻终随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树,暮雀啾啾空绕林。
字字写满了相思,句句吐露着想念。可这载满了爱的书信被寄出去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日日盼,夜夜想,时间终究给了她回应。这本就是一个人的感情,又哪来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厢情愿的人就算写尽了相思的泪,也只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曾经在信息百科里搜索过鱼玄机,后来发现无论是鱼玄机还是鱼幼微,和她相关的每一条都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温庭筠,但在温庭筠的信息百科里,对她的描述也仅仅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仔细想来两人从相识到分开,一个在仰视,一个在俯视。从来没有平等相待,怎么会有爱情。
不禁令人顿生感慨:都说一生的故事能流传千古的女人真的很传奇,不得不说,纵使被爱情辜负,鱼玄机依旧是一个拿文字寄托相思的才女。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温庭筠离开的那些日子里,鱼幼微不止一次地日夜思念着他,可那又能怎样?她始终是孤独的,哪怕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手握着笔,满纸写下的都是对一个远去人的思念,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孤独的。
孤独的鱼幼微带着满纸的文字泪,开始收敛起对一个人的思念,既然不能拥有,那就相忘于江湖,或许这才是故事本开发生的方向。
可当鱼幼微都快忘记这个人的时候,老天又和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多年后,那个曾经让鱼玄机悲喜交加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力。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教她诗词歌赋,而是为她张罗了改变她人生的第二个男人——李亿。
满心伤痛的鱼幼微本以为接受了李亿就会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但事实却告诉了她,你始终是孤独的,最后还是会落得心中寂寥。
当时的李亿早已成婚,鱼幼微自然而然地成了妾。但妾的身份依然惹怒了心胸狭窄的正妻裴氏。借着娘家的势力,逼着李亿将鱼幼微送去了长安附近的咸宜观。
进道观之前,他曾许诺她,三年,最多三年,他一定会来接她回家。于是,她满怀希望地等着一个可以接她回家的男人。但左顾右盼的三年后,等来的却是一件五雷轰顶的消息:李亿携妻远赴扬州任官去了。
那一刻她以为她会哭,可她却笑了,笑自己痴,笑自己傻,笑自己太过于衷情,最后却落了个如此下场,以为会得到爱情,却被人耍了个三年。心已碎成了万片的鱼幼微含泪执笔写下了自己这三年来对李亿的所有心意,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寄李亿员外》: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爱情造成的心灵创伤,终身难以愈合。从此,那个爱吟诗作赋,爱人胜过爱己的鱼幼微不复存在,留下来的是一个学会在生活中伪装自己,在世人眼中放荡不羁的道姑——鱼玄机。
被两个男人伤的体无完肤的鱼玄机,从此真正开始了她的道观生活。很多人骂她,说她红颜祸水,招蜂引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放荡女子。
我想,如若真是这样,那也挺好的。最起码一生放荡不羁,自由自在,更有甚者,会留于后世更多的美诗佳作,但偏偏将其一生葬送在了一个叫绿翘的婢女手中。
据记载,鱼玄机因嫉妒,将婢女绿翘活活打死,最后被判处斩刑,但后世却认为这更像是一桩千古奇冤。可不管怎么说,在27岁尚好的年纪,就以这种结局离世,生命却如昙花一现般短暂,不得不说鱼玄机是可悲的。
她可悲的一生就可悲在她太渴望爱,但总是被抛弃。她太想被人爱,却又时刻被爱牵绊着。
于是乎,爱情成了她一生中求而不得的所有诗词里面滴着血的文字泪,很多人讨厌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诗词歌赋的世界里,她的确是个有思想的才女,只是,她把自己的一生只活出来了四个字——红颜薄命。
“一个会写诗的卖笑道姑,最后卷入一件普通刑事案件”历史对她的评价也仅此而已。然而,从《唐才子传》中的那个曾经的长安诗童到之后狂放不羁的咸直观女道士,不难发现,她一直在努力地做着她自己。
后世很多人记住了李师师,记住了陈圆圆,记住了苏小小,记住了柳如是,却记不住鱼玄机。偶尔提到,也只说是一个罪有应得的妓女。
回想当初,鱼玄机也曾是个蜗居在娼妓之地,连尊严都极度缺乏的弱女子,她向这个世界索取的并不多,充其量也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做回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无奈得到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世人欺凌。
以至于后来受到的伤害太多了,多到连一句辩驳的力气都被连丝拔净,于是,她选择了放弃自己,索性躺在众人唾弃的泥潭里做个自由自在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