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君子修道立德,不以穷困而变节。出自《孔子家语》。
暮春时节,听说高姥山漫山杜鹃开遍,南宗孔氏的一支也在此地生根发芽,繁衍生息,于是决定跟随溪山行的徒步驴游,去探访先贤。高姥山位于浙江省金华市磐安县东南部的大盘乡,海拔1220.3米。
暮春的天气有点孩子气,乍暖还寒,说变就变 ,骤降的气温搞得我不知所措,短袖体恤加运动外套走在清晨的马路上,感到丝丝凉意,有个念头说,”爬山运动就热了“,另一个声音告诉我,”山风一吹会让你瑟瑟发抖“。又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中午时候气温会回升,不必加了“。念头不停换,我的脚步依然毫不犹豫地向前,继续去赶车。
在车上迷迷糊糊中到达高姥山脚下的榉溪村已是11:00了,按照事先行程预定赶去农家吃午餐,11:50出发攀登高姥山。
今日的中餐不得不表扬梦想领队,为了今天的中餐,前一晚他货比三家,连换三家,才有这鸡鸭鱼肉虾一应俱全,价廉物美,保证大家下午爬山的体力。
匆匆吃好饭,来不及看古村,就直接从位于村口的农家出发,向村后的高姥山进发。46人的队伍在一人通过的田埂上逶迤前行,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左边的土地上有各色农作物,生姜、土豆、大蒜、、、、一垄垄整整齐齐,右边是一条从高姥山顺流而下的小溪,溪水汇入开阔平坦,绕村而过的榉溪中。
走过山脚田埂平缓路段后,山道变得开阔,开始爬升。整修后的石砌道路可容二人或者三人并排通过,入口处竖立木质的门牌,上书”桂川古道“,正式开始我们今天观赏杜鹃的徒步行程,海拔落差距离800米,往返总里程11公里。
古道临溪而上,一路伴行。溪水像极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路上蹿下跳。遇到深潭,它静水深流缓缓通行。一不小心滑入深渊,在石头上飞溅成细小的雨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又落入溪流汇成一股清冽的溪水欢快向前。遇到大石阻挡去路,它瞬间凝聚力量扑向石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激起无数浪花飞溅。有时它避开石头的锋芒,“惹不起,躲得起”安静的绕道而走。有时它轻轻抚过溪边的小草,和落花树叶同行,安抚他们那颗脱离母亲破碎的心,其实,水又何尝没有心碎过,习惯了坚强和包容,溪水朝着自己的目标,依然乐观快乐,向前奔流着汇入大海,成为大海的一滴水。
山道没有岔口,一直爬升,很少有平缓的山路给我缓冲。我慢慢地超越着前面的队友,希望早点上山,然后早些下山参观榉溪古村。爬升的山路让我无暇顾及身边的景致,专注注脚下的山路,汗水迷失了双眼,我似乎看到自己的头顶有一股蒸腾的白气,在头顶慢慢升腾,背上似乎有蚯蚓在向下蠕动着。前面的驴友大都柱着登山杖,弓着腰,默默的缓步前行。在你觉得艰难的时候,很多人也在默默承受着,在内心的苦苦挣扎中,迈出人生中艰难的每一步,总有那么一段路需要自己独自走过,谁也帮不了你。
大约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不知何时开始耳边欢快的溪流声没有了,右侧出现一片开阔的山坡,有许多被砍伐的树木遗留在山坡上,这一片完全没有植被,和周围茂密的山林有些格格不入。据同行的当地人讲,这是曾经废弃的林场。一阵阵薄雾漫过山坡,天空灰蒙蒙的,希望的蓝天白云没有出现。
越到山顶山路越难走,坡度越来越大,很多平时缺少锻炼的人已经快没有信心。和我们擦肩而过下山的驴友,热情鼓励着大家:“30分钟就能到山顶了”,可是,等你满怀希望走了约莫30分钟左右,又有一群下山的驴友欢乐的说“还有10分钟路程就到了”。我仰望山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远方美好的大饼,依然在善意的谎言中鼓起勇气向前,始终相信终点一定在你永不停歇的脚下。希望就是在饥寒交迫中的那一杯热茶,希望就是在黑夜迷途中的那盏明灯,指引你找到方向,在希望中到达胜利的彼岸。
山顶已是浓雾弥漫,看远景的气象万千,层栾叠翠已是没有希望。一条新修的石板小路蜿蜒伸向未知,亭台小榭、观景平台修葺一新,失去了野性之美,或许可以称之谓公园更合适,路边的砂石提醒我,这是一条山脊线。小径两旁开满红艳艳的杜鹃花,姹紫嫣红。如果说樱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清丽脱俗,惹人爱怜,那么杜鹃就是那勤劳朴实的邻家小妹,热情洋溢 ,活泼开朗。
心里惦记古村,告别同车驴友英子,一个人提前下山。满目群山苍翠欲滴,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一路行行色色,不觉已快接近山脚。 榉溪村赫然落入眼帘,它四面环山,坐落在一个狭小的盆地内,是陶渊明笔下真实的世外桃源,清澈的榉溪水环村而过。村里的街巷用鹅卵石铺设,路面的小草年复一年,顽强地透出嫩绿,由清、民时期保存下来的完好民居,都由石头垒砌,柴垛被劈好,码的整整齐齐堆放在门前的石墙边。我四处走走,看到一位老人家坐在门口的竹椅上,腿上放了一只竹簸箕,正在剥笋,我指着一条小巷问路:“请问这里可以出去吗?”,她有些茫然:“厕所我家有,你可以进来”她猜测着邀请我。这里荡漾着一种亲切,一种古朴的风情。
历史的镜头追溯到1125年,金兵分东西两路挥师南下,攻打宋朝,致使中原大地战火纷飞,狼烟四起。金兵的铁骑势如破竹,直捣黄龙,1127年徽、钦二帝被金兵掳走,致使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乱。
1127年康王赵构在南京应天府即位,是为宋高宗。为了躲避金军的南侵,高宗乘船南逃。金太宗决定穷其所往而追之。在难逃人员中,孔氏47代孙孔若均携儿子孔端躬和侄子孔端友从山东曲阜孔庙带走孔子及亓官夫人楷木像一起随高宗南往。
高宗皇帝赵构离开山东南渡。到了临安,孔若古、孔端友等前往衢州,后来定居在三衢西安菱湖,历史上称为“孔氏衢州南宗”,孔子及夫人的楷木像被带往衢州,解放后被安放在北宗孔庙山东曲阜。
而孔若钧、孔端躬父子一家仍然护送高宗皇帝前往台州。到了台州章安镇后,他们辞别皇帝,想到三衢与孔端友会合。当他们经过榉溪时,孔若钧由于长时间爬山涉水,不胜劳累,不幸生病而逝。他的儿子孔端躬等,看看榉溪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又目睹朝庭腐败,奸臣揽权,自感无回天之力,决意丢官弃禄,以草木为伴,自食其力,就在这里长期隐居。所以,磐安县榉溪村是婺州孔氏南宗所在,是孔子后裔南方最大的聚居地之一,距今已经有700多年历史。全村现共有360户,计1130人,全部姓孔,民风淳朴,是衢州南孔的一个分支。
孔氏家庙坐南朝北,榉溪从前面环绕,遥对金钟山,整座建筑以中轴线贯穿,由门楼、戏台、开井、前厅、穿堂及两小天井、后堂组成。家庙里的柱石有宋、元、明、清四朝的式样,这小小柱石记录了沧桑变更的历史。家庙的后堂中间悬挂着“如在”两字的匾额,其意就“孔子的精神永远流传”,它记录了“婺州南孔”长途跋涉的艰难和创家立业的艰辛。
村口有一颗历经700多年的桧木,据说此树是南逃时带自曲阜家庙,在此生根发芽,历经风雨沧桑,依然枝繁叶茂,一层新绿又爬上枝头,我站在树下驻足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