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和我爹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生活，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和我同龄的阿妍。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她长得最好看这么浅薄，而是只有阿妍会问我以后想干什么。这问题想都不用想，答案便脱口而出：“以后我要闯荡江湖，做个像大侠那样的人，然后再像韦小宝一样娶七个老婆。”阿妍睁大了眼睛，“娶七个老婆？”
我看着阿妍如玉的面庞，不由地又改了口“娶八个，算你一个。”那时候我还太小，对于江湖的认识全来自城里的说书先生。每当过年，我都兴冲冲地让我爹带我和阿妍去城里，他去采买过年的东西，我俩就跑到酒馆里听书。
说书先生说，以前有个人叫韦小宝，出身卑贱爱听书，后来自个儿努力，江湖朝廷两边通吃，娶了七个老婆归隐了。
说书先生还说，这韦小宝虽是人人羡慕，却算不得真英雄。今儿有个大侠，除暴安良，手刃奸臣，上对得起陛下，下担得起百姓，这才是真英雄。
阿妍趁着说书先生休息，悄声问我，“那大侠叫得什么名字？”我连忙拍了她一下“嘘，大侠的名字可不能让贼人知道，江湖都尊称他大侠。”
那一年，我定下了伟大的目标，虽然剩下七个老婆依旧面容模糊，但我最起码知道，我要娶阿妍。我爹却不管这个，在一天晚上他居然硬是带着我离开了村子。路上气得我一个劲地哭，但我爹就揪着我的领子，头也不回的向前走。我们走了很远，我却一直看着村子的方向。猛然间我竟好像看见了火光，我试着挣扎出父亲的铁掌，“爹，村子着火了！咱得回去看看！”父亲在村里虽沉默寡言，却经常帮助别人，但这一次的父亲只是捂住我的嘴，接着向前方黑暗的路走去。
这路仿佛走不完一样，这夜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后来又过了好多年，我在林中赶路，忽地被一个妖女缠住了。看她身披轻纱，面若桃花，我瞬间明白自己应是遇见了臭名昭著的合欢派。
“喂，你有老婆了吗？”妖女走进了我，身上的梅花香若有若无，春光更是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我连忙低下头，“小生早已娶妻。”
“那你娶够八个了吗？”
我猛地看向她，阿妍，妖女，我不知道该如何叫她，沉默了很久后我终于开口道，“为什么？”
阿妍妩媚的脸上有些怆然，“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大侠父亲？”
果然是这样。三年前父亲同我说了他的身份后我已模糊猜测到当年村庄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一场针对父亲的报复，而我竟不愿意也不敢相信真想。如今父亲都有了重返江湖的勇气，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我说，“阿妍，我现在不是一个英雄，但我依然娶了八个老婆。”
我看着眼神有些变暗的阿妍接着说道，“你很漂亮，但我觉得我的大老婆更漂亮，她叫老妍，虽然没有你年轻，脸上还有皱纹，但我那时也是一个老头，我们过了一辈子。
我二老婆是一个管家婆，家里所有的事她全说了算，虽然她嘴可能有点毒，但我知道她的心肠很善良。
我三老婆和我一起照顾孩子，孩子肯定更喜欢她，不过我还是希望三老婆能更关注我一点。
我四老婆刚当妈，抱着和她一样好看的娃，我这么丑就站边上守护她们娘俩。
我五老婆穿一身红色嫁衣嫁给了我，我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我就决定对她好一辈子。
我七老婆还只是个少女，但我却离开她没有好好保护她，我特别后悔。
我小老婆太小了，但那时候同样小的我心里就打了主意，我可真不是人。
不过最关键的是我六老婆，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阿妍握住了我的手，眼泪却如玉珠一样落下，“你个呆子，你自己都想好一辈子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牵着阿妍的手，一直向前走着。前面的路并不平坦，但我也不再是过去无助的少年。我终是没去闯荡江湖，但我已混迹庙堂。合欢派的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有朝堂的手段，解决起事情来殊途同归。实际上江湖与朝堂又有多少差距呢？说来说去都是人的恩恩怨怨，野心绮念罢了。重要的从来不是路，而是陪在你身边的人。
乌托邦04|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