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陌深处

“胡麻叶大麦穗黄,百株垂柳千株杨…趁墟日出驱车马,秧哥杂沓携巴郎,怀中饼饵牛酥香。巴郎汉语音琅琅,中庸论语吟篇章…”此情此景是在清朝同治年间的轮台。清晨,一派美好的田园风光中,一架马车疾驰而去,车上巴郎伴着歌姬的盈盈笑语和饼饵酥香“中庸论语吟篇章”。

这是施补华的《轮台歌》中最动人的诗句。斯文.赫定在《我的探险生涯》第四十一章着重提到楼兰文书,其中有这样一段记述:“楼兰城中发现了简单的习字帖和孩子们的拙书,练习乘法表二乘八得十六,九乘九得八十一”。拒文献,楼兰遗址距今约有1600年的历史了。那么,斯文.赫定所提及的习字帖和乘法表,应该是古代西域学童们最早的学习遗证了吧。不知道那些习字帖是何种文字?是如《李柏文书》一般用毛笔书写的墨迹,还是佉卢文之类某种古老的符号文字?遥想当年,斯文.赫定拂去历史的尘沙,手捧一片片古老的纸张或竹简,那一刻,稚拙的字迹可曾打动过他?他是否从那里遥望到千年前的学堂?他可曾听到那穿越了千年的琅琅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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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羌情书,据称为“天下第一情书”。清末,斯坦因在罗布泊发现这封书信时,一定不会料到这古老的短笺日后竟会获得如此浪漫美好的名号。一片残缺的书简是一段可猜测出大致情节的情事。那古老的表述今日读来,依然节奏优美,款款深情尽在字里行间。重温一下吧!“羌女白:取别之后,便尔西迈。相见无缘,书问疏简。每念兹时,不舍心怀。情用劳结,仓卒复致消息,不能别有书裁。因数字值信复表。马羌。”看书信残片影像,是用毛笔书写的。羌女究竟是何人?信是她亲笔所书?一个随部族西迁至罗布泊的羌族女孩,偶遇送公文的当差打门前经过,知其要“西迈”,“不能别有书裁”,便仓促写一张字条,求他给心上人捎去,以表对情郎的思念之情。这封信极有可能是文差代笔所书。也或许这位羌女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呢?一片残缺的信笺给人以无限遐想,想像在千年前罗布泊古城的一扇窗前,一位情深意长的女子读书写字、吟诗作画的美丽身影。

循着巴州博物馆“巴州通史”,在“民国时期的巴音郭楞”部分,可以看到一行小字“民国27年9月1日新疆省立焉耆区简易师范学校正式成立”,这寥寥数字的说明是这块古老土地上师范教育的发端。1938年,并不遥远。《新疆文化教育史》记载,大举创办学堂始自清末新疆新政府的新政改革。这一时期的学堂招收少数民族学生,注重互学语言。由此可见,施补华的《轮台歌》中,巴郎能够“中庸论语吟篇章”也就不足为奇了。然而,斯文.赫定所记述的楼兰古城儿童习字帖和乘法表,那是至少1600年前的学习用品,这令人猜想古城内必有学塾。回望千年前的罗布泊,在黄沙漫漫的西域古道上,那些如明珠般散落的一座座古城内,学童琅琅的读书声自某间书塾传来,响彻在遥远的时空,那或许会勾起读书人的某种情怀。

在一个叫“哈达墩”的村子里,小学校的教学楼“海拔”最高,显然是村子里醉豪华壮观的建筑物。校园里的小操场设施简陋,土色裸露,跑到周圈一棵棵高大的胡杨密密丛丛挨着,像一堵结实的墙。一个四五岁模样的维族小女孩打我身边跑过,一边跑一边扭头向我喊道“老师好!”清晰而动听的汉语,脆生生地在天空响过。

这样的声音可曾是施补华诗中写过的——“巴郎汉语音琅琅,中庸论语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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