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芹

亚历山大芹_第1张图片
一棵亚历山大芹 王屿|摄

二月底接到环保部的邮件,里头详细列出房屋周边灌木需清理的范围,为今年火灾高发期做好义务防范准备。因此我和尼克和海岸的其他居民一样,最近基本没了假期,全身心地投入到葡国“全民大除草”的行动中。

山坡上的灌木,要靠尼克拿电动锄一点一点铲除。草坪的活稍微简单一些,推着剪草机就可以应付。而我的除草范围,则是尼克的电动锄和剪草机到不了的角落。比如:花园,果园边,以及房屋周边带石子的地带。我要讲的亚历山大芹,就是此次除草的主要目标之一。

在“除草行动”开展之前,我对亚历山大芹只有“熟悉的陌生草”的印象。这种超过一米高,茎肥叶茂的植物其实在山谷随处可见。它们大多长在土壤肥厚的背荫处,比如小溪两畔,橄榄林下,以及菜园放沤肥桶的区域。每年年初它们陆续长出肥芽,二月抽出大片枝芽,四月开始热烈地开花繁殖。到了六月旱季初始,它们的种子也最终落到干裂的地表。

尼克总在它们开花之前变得很紧张。

“亲爱的,得在开花之前锄了它们。”

“为什么呢,多好看的植物哪!” 我真是很喜欢这样绿油油的植物。它们让我有身处中国南方绿野中的亲切感。

“五年前我都没见过它们,而现在整个山谷到处都是。我想应该是外来物种,在开花之前锄掉,至少不助长它们的繁衍。亲爱的,我很遗憾。”

“尼克,可它的叶子像芹菜,闻起来也像芹菜,会不会是某种可以吃的野芹菜?”

“我亲爱的!你怎么看到什么都会打吃的主意!听我说,毒芹也有类似的,那可是剧毒!”

尼克当时表情很严肃,他的话当然也是对的。很多植物看来也许和我们熟悉的某种植物特别像,可究竟是不是,还得摊开根、茎、叶、花细细对比才能算数。想到这里,我立马放弃了“尝吃”的念头。转到更现实的角度来看:如果它们过于泛滥,对本土植物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嗯,锄就锄吧!心里这么一认“怂”,那份“绿色”情愫便没再衍生。后来和朋友芭芭拉聊起这植物,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历,更是奉劝我不要以身尝试。加上网上也没查到什么信息,我对亚历山大芹的了解,就仅停在“外来植物”的程度上了。


全民清除限期在三月以内,尼克腾不出手,我便接手了果园的除草工作:清除橄榄树下所有的荆棘和杂草。想不到那树下阴凉处,竟有一半,都是那些“熟悉的陌生草”们!

当我全副武装地斩断它们的根茎,剥去它们的枝叶时,当年的好奇之心也再次窜了出来:这样混着香芹味的植物,到底是不是有毒的芹类呢?如果是外来物,它会不会和枇杷、柑橘这样的果树一样,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把一棵约一米高芹菜拖回家拍了照。趁着休息,回到电脑桌前,在谷歌搜索栏里敲出一个个关键词。毫无意外,没有任何结果。手机上的形色识花软件显示,那是可口的“水芹菜”。虽然看着不大像,我还是顺着拉丁名网上搜索。果然不是,水芹体型较细小,最高也只到八十厘米。再拿叶片照片测,显示的“旱芹”更是离奇。旱芹也称西芹,这显然不准确。看来啊,这款识花软件并不了解欧洲地区的植物。

好在它认出了基本框架,这植物是芹属总没错。只是光芹属也有二十多种,网上信息也不可能查全。

整体识花
局部识花

这时我才想起,书柜里有几本关于南欧植被和地中海沿岸花类的书籍。那些是婆婆前几年度假时,从德国给我带过来的科普类书籍。其中有两本还带图解,从根到果非常详尽。我写东西时遇到一些植物,也拿会出来参考过。

我把那两本书按图片快速浏览了一遍,果然在其中一本中找到了类似的植物。细看书页,根、茎、花、叶和种子的每个细节,都与照片上的基本符合。于是我顺着书本提供的拉丁名称Smyrnium Olusatrum,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信息:这种芹的英文名为Alexanders,Horse Parsley,是源自地中海沿岸的物种,大概是由罗马人带来半岛的。它们大多长在海崖边,或者沿海地带的肥沃湿地。更让我惊奇的是,它是可食用的!早在中世纪时期,就常被种植于欧洲一些修道院。因为没什么中文信息,我便结合两个英文名取了个小名:亚历山大芹。

看来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也有不大严谨的一面啊!这么说作为一位山野食材的爱好者,对某植物是否能吃的直觉是极其准的!我的热血沸腾,接着在谷歌上用英文搜索:How to cook Alexanders? 弹出来不少让我意想不到的信息。其中一个英文网站讲到如何采集和烹饪亚历山大芹,让我非常着迷,甚至流下了口水。

原来亚历山大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欧洲人餐桌上的寻常蔬菜和香料。直到后来西芹(旱芹)的出现,将它逐渐取代而之。那个网站详细地展示一些英国人,何时何地采集、如何烹饪亚历山大芹。

原来亚历山大芹的根、茎、花、叶,通通都是可食用的,其中3/5月为最佳食用季节。(以下有喜好偏向的描写成分)

1. 择初春好天,去海崖边寻初生芹芽。生吃就很美好,嫩沙拉更为可口。享受你的餐桌上今年第一抹新意。

2. 采集粉色透紫的肥厚芹茎,取芦笋长短轻轻去皮,至滚水中煮5-10分钟至茎肉变软,浇上溶好的亚速尔黄油。口感美得如同逐渐变暖的空气。

3. 采含苞花骨朵,轻轻洗净晾干。黄油入锅,油融转小火,入花朵煎至两面金黄。取一些芹茎糖渍,作为晚餐后的甜点。配《仲夏夜之梦》毫无违和。

4. 挖出茎块,洗净去皮切片,加上葵花油和芝麻拌匀,入烤箱180度烤20分钟。天凉好个秋,配一瓶波图尔酒。

……

让我有些感动的是,网站在讲如何采集中提到:如果你只想采叶吃,请尽量避免伤到根与茎;切勿过度采集,给来年留下希望;轻轻来轻轻走,莫祸及其他生物。(大致如此)这难道不和国人采集松茸等野生菌时,遵循的是一样的远古道理?

想不到以“饮食单调”居榜首的英国人,竟以对自然食材的执着,改观了我对他们饮食上的刻板看法。

“尼克你知道吗?英国人其实很会吃呢。” 我关上电脑出了屋,准备戴上手套继续干活。尼克正手提着瓶啤酒,倚靠在门框边歇息。

“从中国人口里听到这个,就和从法国人口里听到这个一样稀奇呢。” 尼克抿了一口啤酒,像是对我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他拿啤酒瓶指向橄榄园方向,“亲爱的太太,您的草除得可真漂亮,以后都由您来清除那些带毒的草吧。”

“哦,我尊敬的德国先生。为了减轻您的负担,我向您保证,我可以吃光它们。”

“我的太太,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

提示:切记不要将周围植物对号入座,看起来一样的植物也许习性却是天壤之别。珍惜生命,谨慎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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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维基百科Smyrnium Olusatrum词条;2.烹饪http://www.edenproject.com/learn/for-everyone/edible-wild-food-alexanders 3.采集https://youtu.be/u7KqfkJl4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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