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四）琴箫合奏，生死相随

慕容音有一玉箫，名“寒霜”，据说是九天音乐之神“伶伦”的法器，可呼霜唤雪。而它之所以有此美誉，乃因它吹奏之声，凄神寒骨，另聆听者潸然泪下。

易玄风持一琴，名“碧漾”，取“碧波荡漾”之意，若有幸聆听，则会感到耳畔传来流水之声，时而如泉水之“叮咚”；时而如波涛之汹涌；时而如瀑布之鸣响。仿佛置身于泉水畔、大海边、瀑布前。身临其境，忘记自己之所在。

二人的乐器各有千秋，在品质上并无高下，“寒霜”乃晶莹剔透的白玉所制，雕满花纹、精致非常；“碧漾”为千年乌木所制，古朴典雅、通体溢香。这倒和了二人之秉性：慕容音清丽动人，易玄风安静内敛。

可慕容音从小娇生惯养，个性要强，她从袖中取玉箫对玄风说：“‘碧漾’之美名早有耳闻，欲以‘寒霜’与之一较高下，请阁下赐教。”

玄风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已经二十几年没人敢同他提这种要求了吧？不，确切地说，从来没有过。

“不过，这样也好。”他对自己说，“无聊的生命终于添了几分趣味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敢问慕容小姐可会《长恨歌》？”易玄风此番表情拿捏得极好，既有几分谦让，又有几分跃跃欲试，同时还有几分盛情难却，仿佛是在面对一位音乐造诣极高的对手。

慕容音也笑了。她飞身跃上一棵粗壮的桃树，在一根伸出的枝桠上坐下，一头黑发随风舞动，素雅白袍飒飒纷飞，仿佛九天仙子下凡。她那殷红的樱唇缓缓抵住箫口，白玉雕成似的纤纤十指在玉箫上轻轻按动，哀婉之声轻柔流泻，一树桃花，微微颤动，仿佛为之动容。

玄风一撩袍子，在树下盘腿坐下，将琴放在腿上，用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在弦上缓缓地拨了一个音。琴声与箫声既相互应和又相互挑逗，用颇有几分调侃的乐声演奏着这出爱情悲剧，竟无半点违和。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清幽的桃林中一时间竟仅剩下这凄凉的靡靡之音，连桃花都忘了轻颤，木屋旁的溪流也似不再流动，天地间仅余乐声回荡......昔日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誓言又被琴箫之声演奏了出来，牵扯出那段令人扼腕的爱情纠葛。“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唐玄宗明明说过自己“不爱江山爱美人”，最后却亲手断送 了佳人的性命。“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从此，天人两隔，只希望杨贵妃不要怀着满腔哀怨，重新转世为人吧！

一曲终了，慕容音已是潸然泪下，用哽咽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玄风皱眉，低沉地问道“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选这一曲？”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音儿，你的姿容比起那杨玉环，一丝不差，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慕容音一笑，微微欠身，双手一拱，作揖道“今与君琴箫合奏，从此天上地下，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