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婚》第10章 桃花峪311号

    跑到门口的倪裳刚巧撞进了一个人怀里,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洗涤剂干净而清新的味道,这个味道让她想到了阳光下晒过的被子,温暖松软,让她产生了一种想抱着这个人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沉浸在被子里的倪裳被人摁着肩膀轻轻推了一子,她抬头才发现这个人就是孙洪扬。

  孙洪扬走进病房,后面跟着几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他走到爷爷床边,在奶奶担忧焦虑的眼神中将爷爷抱起来放到护士推来的病床上。安慰着奶奶:“奶奶,别担心,我拜托陈老师给爷爷在病房做的全麻,马上就得进手术室了,你在这里等一下,别跟过来了,我让阮柒陪着你。有我呢,放心吧。”

  病床推出门外,孙洪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倪裳和阮柒,走过去拍了拍阮柒的肩膀:“帮我照顾一下奶奶。”阮柒答应着。孙洪扬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对倪裳表示了感谢和歉意,让她早点回家。

  看着孙洪扬急匆匆的脚步渐行渐远,倪裳纠结着是走还是留,留下可以帮忙照顾孙洪扬的亲人,但孙洪扬拜托的是旁边这位金发小帅哥,留下来多有尴尬,但这又是一个能争取孙洪扬好感的好机会。正在倪裳举棋不定的时候,阮柒已经推门进了病房,照顾独自留在病房的孙奶奶。倪裳也连忙跟着进了病房。

  奶奶的眼还是红肿的,拉着阮柒的手,正在问阮柒最近过的生活和工作,看得出来,他们早年应该相识。倪裳跟奶奶打了个招呼,拿起一个苹果,坐在床边慢慢的削着。

  “那时候,我去奶奶家,奶奶还给我和扬扬炖鸡吃。”阮柒和奶奶的话题逐渐转到了忆往昔。

  “是呀,你和扬扬都爱吃我做的鸡”。奶奶似乎陷入了沉思,忽然,她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啊,我的鸡,在家还没人喂呢,哎呦,不知道有没有饿死。”

  听到这里,坐在旁边略显尴尬的倪裳终于找到了说话机会。“奶奶,你要是相信我,我去给您喂吧”。倪裳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

  “你知道奶奶家吗?要不我去吧”。阮柒接过了倪裳的话。

  “前几日去过奶奶家买陶罐,桃花峪311号。是吧,奶奶,门牌上写着呢。”倪裳坚持自己的想法。又对着想要开口说话的阮柒说到:“孙洪扬让你在这陪奶奶,你做好本职工作,喂鸡的事就我来吧”。孙洪扬拜托阮柒照顾奶奶,如果孙洪扬回来看见她在病房陪老人,可能会误认为是自己把阮柒支走的,会不高兴吧,她怕孙洪扬又要皱眉。

  说完不等他们回话,倪裳就留下了两字“拜拜”走了。

  “哎呦,这姑娘记性真好。看一遍就记住了。就是忘性挺大,小柒,她是不是忘了问我要钥匙?”奶奶摸着兜里的家门钥匙看着阮柒。

  阮柒心想她不是记性好,八成是喜欢上孙洪扬了。人只有对自己的喜欢的人,才会用心留意有关他的每个细节。

  “我去给她送吧。”阮柒拿起奶奶手中的钥匙走出门,可来来往往的人里就是没有那个马尾女孩,倪裳行如疾风,早就跑没影了。和倪裳第一次见面的阮柒又没有留倪裳的任何联系方式,他想让孙洪扬联系倪裳,让她返回来取钥匙,又害怕打扰到爷爷的手术。思来想去,他还是拿着钥匙返回了病房,心想:“她半路想起来会自己回来拿的。”天知道,兴奋的倪裳愣是一路都没想起来。

  “快点把毛驴的钥匙给我”。倪裳气喘吁吁的站在正在做陶的衣云面前。

  “兜里,自己拿,我手上全是泥巴”。衣云举起右手,侧过身,示意倪裳到她上衣右口袋里拿钥匙。

  “去干嘛?”衣云看着在她身侧口袋里掏钥匙的倪裳,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的听到倪裳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她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大脑强行抽去,以控制她自己的理智。

  “喂鸡”,“鸡”字还没说完,倪裳已经没了人影。

  “开车慢点,注意安全”。衣云冲门外喊着。

  “阿拉……扫”。站在皮卡前的倪裳对屋里的人飙了一句韩语。

  “还拽上韩文了。喂鸡,喂什么鸡?她妈又钟情于养鸡了?”衣云对蹲在她旁边的“轮胎”自言自语,当然,一只狗是无法回答人语的,“轮胎”只能汪汪的叫两声,表示主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看着自家聪明乖巧的大金毛,衣云想到倪裳妈妈家的比熊犬和公鸡一起鸡飞狗跳的场景,摇了摇头,继续在转台上玩泥巴。

  倪裳开着皮卡飞驰在去往桃花峪的路上,她打开车载音乐,音响里传出一首儿歌,她禁不住跟着哼唱起来:“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都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它去赶集……”

  没错,这辆皮卡名叫“毛驴”,是倪裳和衣云的共同财产,因为它能跑路能拉货,上山下乡都没问题,她俩给它起了个爱称叫“毛驴”。毛驴平时是衣云的座驾,方便她购买制陶的原材料,以及给客户送货。倪裳平时用的不多,反正她就是学校——家两点一线,偶尔回她妈妈家,公交也很方便。即使是用车,衣云担心倪裳的车技,也会给她当司机,当然,是在衣云不忙的前提下。

  毛驴很给力,穿行在桃花峪的山坳间一点也没问题。

  来到桃花峪311号的门前,看着上锁的大门。倪裳猛然想起来自己走的太匆忙,忘了问孙奶奶要门上的钥匙。

  倪裳靠在毛驴身上,抬头看了看天,正在为自己的冲动愚蠢而懊恼,她余光中瞥见了奶奶家的墙头有一个豁口,上面的石头塌了,还没来得及修补。她看着这个豁口,想了想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毛驴,她决定踩在毛驴身上翻墙进奶奶家。

  幸好墙里面是一堆柴火,倪裳翻下墙,就看到了鸡栏里光光的食盆和越狱成功,满院子找东西吃的公鸡母鸡,还有那一地的鸡粪。倪裳蹲在柴火堆上,看着这个已经像养鸡场的小院,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她灵光一闪,想到了衣云工作室的小院子,可以捉回去放到衣云那里养着呀,这样就不用每天来回奔波的喂鸡了。

  为这群鸡找到了下一步的好去处,倪裳就鼓起了干劲,跳下柴火堆,找到了农村家里常用的鸡笼放在一边,开始了人鸡大战。

  院子里人鸡大战进行的正是激烈,院子外却有三个人正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为首的一个胖胖的大妈对另外几个人说:“这偷鸡贼也太猖狂了吧,大白天的来偷孙奶奶家的鸡”。另一个人附和着。“就是就是,还开着皮卡来偷鸡,狂死他喽”。另外一个人用手遮着嘴,悄悄的对另外两个人说:“嘘,我们躲在车旁边,等他拿着鸡出来的时候给他个人赃并获。”

  三个人躲在皮卡后面,悄悄的观察着墙头的一举一动,眼见着拿着鸡笼的倪裳从墙上爬出来,跳进了皮卡车斗里。

  倪裳感觉自己的腿突然被两只手钳住了,她重心不稳,一屁股跌落在车斗里。抓着她的人被她跌落的姿势往前带着半个身子进了车斗里面,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回头吼着:“抓住了,抓住了,沁她妈,快去喊姓白的那个警察过来”。姓白的是个片警,专门负责桃花峪的治安巡逻,跟这一片都很熟。沁她妈跑去叫警察。另外一个大妈也爬进了车斗摁住倪裳,愤恨的对着倪裳的脸喷唾沫星子:“偷鸡贼,还想跑”。

  “你说谁是偷鸡贼,我不是,孙爷爷生病了,孙奶奶让我过来取她家的鸡回去照顾几天”。倪裳放弃了反抗,索性躺在车斗里,看着蓝蓝的天空,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呀,曾经想过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躺在毛驴的车斗里看星空,没想到,梦想实现了一半,躺在车斗里,另一半,却是被两个大妈摁在身下,一个坐在她腿上,一个在头顶拧着她的两个胳膊。

  “孙奶奶让你来取?欺负我们农村人没文化吗?有大门不走,偏偏爬墙,当我们群众的眼睛是瞎的吗?!看着你人模狗样的一个大姑娘,满嘴胡话?”,摁着倪裳胳膊的大妈继续往她脸上喷唾沫星子。

  “我这有孙奶奶孙子的微信,不信你们问问他”。倪裳转个头,稍稍躲避着这场唾沫雨。

  “我说姑娘,你不看法制频道吗?那电视上天天演网络诈骗,微信诈骗。你还玩这套!”大妈继续下雨,加大力气拧紧了倪裳的胳膊。

  “疼疼疼,大妈。就是几只鸡,我至于用到网络诈骗这么高级的手段吗?”倪裳被大妈拧的龇牙咧嘴。

  “看吧,承认偷鸡了吧。我给你说,芳芳妈妈,电视上都演了,审犯人,就得是诈供加用刑。”拧胳膊的对坐腿上的说。

  “磊子她妈,您真有文化,当年怎么不考个大学咧。”坐在腿上的芳芳妈妈发话了。

  “还不是穷吗?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上学,俺爹说俺是个女孩,上学也没用,就不让俺上了。俺到现在都恨他。”磊子她妈又在忆往昔。

  得,这俩智勇双全的活雷锋在勇斗小偷的现场还拉起呱了。倪裳看着笼子里咕咕叫的鸡,心想回去一定得向孙洪扬邀功,说不定看在自己如此波折的帮助奶奶的份上,孙洪扬就感动到喜欢自己了呢。

  倪裳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她相信,凡事都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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