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鼠记 第十九章 身不由己（二）

【本章主要出场人物简介】

黑尾（乳名：幺仔）： 一只原本生活在人类家中的混血宠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兄弟姐妹中黑尾却越长越像丑陋的老鼠，为了活命，他不得不离开家人…

黑山： 黑尾的父亲， 鼠族世界晴川鼠堡特种大队队长 。

这段经历首先要从黑尾的父亲说起。

黑尾的父亲名叫黑山，是一只在地下鼠穴根生土长的老鼠，品种是黑鼠——老鼠中一种比较常见的品种。黑山所在的那个鼠穴被鼠族称为晴川鼠堡，就位于晴川镇地下。黑山出生于军人世家，是一名职业军人，上校军衔，服役于晴川鼠堡特种大队，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主要负责执行上潜到地面的特殊任务，在鼠族中是人人羡慕、名号响当当的“特种兵”。

黑山面庞宽大，体形健硕，每日都穿着一身笔挺的深棕色呢料军装，腰上系着一条用头层小牛皮纯手工制作的黑色宽头大腰带，腰带正中央别着一枚明晃晃的镀铬金属怒目骷颅扣头——这是特种大队的队徽，右腿大腿上扣着一把军用匕首，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甚是威风。黑山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左眼上戴着一个深棕色的眼罩，这眼罩让本就寡语少语的黑山更显深沉。据说，黑山的左眼是在一次行动中为了营救队友，被猫头鹰抓瞎的。为此，黑山还荣获了一枚黑太阳勋章，受到了鼠族现任首领——左贤王的亲自接见。

黑山家境富裕、生活优越，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由于他工作接触面十分广，上到鼠族的高层，下到鼠族最底层的平民百姓，让黑山对鼠族世界有了非常独特的看法：他为鼠族压抑的现状和暗淡的未来感到十分的担忧。遵照鼠王当年的遗训，鼠族已经在地下整整生活了一万年。一万年前的那场失败，让复仇成为了鼠族活下去的原生动力，让鼠族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但这也同样让鼠族背上了沉重的历史包袱。希望与绝望同在，秩序与混乱同在，幸福与痛苦同在，鼠族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矛盾体。

这段时间，鼠族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让黑山感觉到鼠族似乎正在酝酿一次空前的大行动，但具体是什么，他还没有理出头绪。

至于为什么黑尾会是一只混血鼠，据黑山自己说，他是在一次行动中与部队走散，误入人类的下水管道，结果从人类厨房的洗菜池出来后，迎面撞到了一只萌萌的母豚鼠。两人一见钟情，于是私定了终身。

黑尾是出生在人类家里的。出生时，和浑身光秃秃的老鼠崽儿不一样，黑尾有一身纯灰色的绒毛，非常可爱，极其讨人喜欢。但就在黑尾快半岁，眼看就要长成一名大小伙子时，他不争气的屁股后面，却长出了一段光秃秃、黑黢黢的老鼠尾巴，而且越长越长。

“天哪！你为什么会长出老鼠尾巴？”翠羽惊奇地问。

“是呀，豚鼠不是不长尾巴的吗？”火瞳也问。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黑尾身上。

“我也不知道，在七个兄弟姐妹中只有我长走了样儿。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黑尾的眉毛无奈地挤成一个“八”字，“恰恰就是这条尾巴，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长得越来越像一只老鼠，而不是一只豚鼠。家里的女主人见到我‘一副贼眉鼠目的样子’，很是讨厌。最开始，女主人想趁着我还有点豚鼠的样子时，早早把我卖掉了事儿——结果没有人愿意买。后来又一度想要把我扔到野外，让我自生自灭。”

“这女主人可真过分，总是以貌取人！”小刺头愤愤不平。

“是呀，这让我母亲非常不安。她十分害怕女主人把我处理掉，毕竟我是她最喜爱的小儿子。于是她便和我父亲商量，打算让我先到地下的鼠穴去躲一躲。”

“不行！”黑山坚定而浑厚的声音，打着转儿回荡在下水管道中。

黑山又一次偷偷来到地上的人类家中，站在厨房的窗边，和黑尾的母亲讨论起黑尾的去留问题。

“地下的鼠群非常，非常……”黑山竟一时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他对鼠群的感觉，“反正不能去！不如，让我把他的尾巴切掉吧，这样会更像豚鼠一些。”

腰间的匕首带给黑山一个听起来就像个“馊主意”的主意。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黑尾母亲有些生气，“你看看黑尾，他还有尖尖的嘴巴和长长的门牙呢，难不成你也要把他的嘴巴揍扁、门牙打掉？切掉尾巴，肯定会被女主人发现，而且万一切掉的尾巴再长出来怎么办？”

“我是说鼠穴那边都是一些怪里怪气的老鼠，我怕黑尾他会变坏。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都……我都有点恨我是只老鼠了。”黑山在可爱的豚鼠老婆面前总是抖不起威风来。

“现在幺仔朝不保夕，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变不变坏，等到时你严加管教就是了。”

“幺仔”是黑尾母亲对黑尾的昵称，意思就是最小的孩子。

“但是鼠群的管理非常严格，新生幼崽都会造册登记，不同城市间往来的老鼠也都持有身份证和介绍公函。我怎么平白无故带个‘大活鼠’进去？太扎眼了！”黑山有些犯难。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就不能求求你叔叔？”

黑山有个叔叔，名叫黑云，也是一名职业军人，少将军衔，现任晴川鼠堡的最高行政和军事长官——堡长。换句话说，黑山的叔叔就是这座堡垒的头儿，在这座地下城市，黑山的叔叔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你疯啦？！要是让我叔叔知道我和豚鼠结了婚，还生了一窝小豚鼠，他非得扒了我的皮！”黑山就连生气的样子都一脸稳重。

忽然，黑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说道：“我最近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

说完，黑山把纸递给黑尾母亲。这是一份鼠族内部的公文：

【绝密▲长期】

                                          关于诱捕S计划实验员的命令

晴川鼠堡：

        为加快S计划研发进度，经神圣鼠族大帝国左贤王批准，兹命你城特种大队在收到本命令之日起十日内，上潜至地面诱拐一只宠物，用作S计划实验员。

        宠物要求如下：

        品种：龙猫、仓鼠或豚鼠等高智商宠物。

        条件：与人类有长期接触史，在理工科家庭生活者优先。

        不得有误！

                                                           神圣鼠族大帝国作战指挥部

                                                                     鼠纪元13681年

看完文件，黑尾的母亲说：“难道……你是想利用这个，把幺仔弄下去？”

黑山深深叹了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厨房门背后，黑尾静悄悄听着父母的谈话，明白自己的命运在此刻出现了转折，一个他自己无法控制的转折。黑尾拎起自己那根光秃秃的长尾巴，心想在七个兄弟姐妹中，怎么就偏偏自己长了这么一根丑陋无比的尾巴，让自己没办法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恨恨地把尾巴扔到一边，就像要把尾巴从身体上丢掉一样，但没想到尾巴却结结实实地甩打到门框上，顿时疼得他把脸拧成了一个皱巴巴的核桃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