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山月记》好好食人间烟火便不会变老虎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

      想必这句话大家不陌生，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讲《山月记》中的故事。

《山月记》讲述了一个人化老虎的故事，取材于唐代传奇作品《人虎传》。不同于《人虎传》的精悍短小，《山月记》在原有的基础上将人性的复杂和人生的无奈描写得更为传神出色。

      主人公李征，博学多才，弱冠之年就登入虎榜。但他天性狷介，自恃甚高，厌恶沽名钓誉的官场，想写诗名扬天下。但想“一诗成名”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养家糊口都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有闲情逸致去写诗。他往日的同僚如今已经身居高位，可他却不得不屈尊受命于一些不如他、甚至他以前看不起的人。这种落差让他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发了疯，变成了老虎。

当在山中，遇到旧友袁傪时。他才说起以下这些话: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其实，任何人都是驯兽师，而那野兽，无非就是各人的性情而已。于我而言，这种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就是野兽，就是猛虎。它毁了我自己，害苦了我的妻儿，伤害了我的友人，最后，又如此这般，将我的外形也变成了与内心相一致的模样。”

      “倘若我是人的话，本该先将妻儿之事托付与你的。可比起冻馁之中的妻儿，我竟然更念念不忘自己的诗作。唉，或许正由于我是如此之人，才落到身为野兽的下场吧。”

李征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老虎呢？

      当李征与旧友诵读自己所写的诗的时候。旧友感慨到:他的诗作有长有短，共有三十来首，然每一首都格调高雅，意趣卓异，一读之下便可感受到作者那非凡的才华。然而感叹之余又隐约觉得稍嫌不足。作者作为诗人的资质无疑是一流的，却总还在某个地方欠缺了一点什么。

        我想李征为了作诗，闭门绝交。这样的诗有意境，高雅，但是却少了人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人间烟火气。没有了人性，无异于猛兽。

为何李征没有人间烟火气呢？

他说:在我还是人的时候，尽量避免与人交往，人们也因此说我倨傲不逊，妄自尊大。人们不知道，其实是我心中某种近似于羞耻心的东西在作怪。我想以诗成名，却又不进而投师访友，相与切磋琢磨。与此同时，又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这都是我那怯弱的自尊心和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在作怪。

        可以想象，他外在的自尊心和内在的自卑心，无时无刻的都在斗争着。所以他不得不沉醉自己，然后变成老虎。

汪曾祺曾言：“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没有烟火气的高雅，不是真正的高雅。我们都是凡人，市井百态，乡间宁静，不妨把这些都好好阅览一遍。那样我们就不会变成老虎，成为第二个李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