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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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回家，家乡的那座桥不见了，那一瞬间，我莫名的难受。记忆中，那是母亲常常站着的桥。

我家门前有一条水渠，水渠上有一座单孔拱形石桥。那时我不知道它叫石拱桥，直到后来学了《赵州桥》我才突然明白。小时候，母亲目送我们过桥，然后站在桥头，望着我们离开，直到我们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慢慢回家。邻居们也不例外，和母亲一样，常常看着自家的孩子去了学校才回家做事。有时候，天气好，桥边有人淘米，有人洗衣服，不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伴随着衣服的哼唱声音沁着人们心里乐呵呵的。那种喜悦好像看到六一儿童节自己家的孩子拿上了三好学生的奖状。只有每年开学时，村里人才会发愁，孩子多了，学费也多。那时的学费就是几十块钱，但在那个年代却显得非常昂贵。就好比有些村里的老人读书时学费才5毛钱，而他孙子读一年级学费就要80块。这一比较一下子贵了很多很多。可是不读书孩子们就会失去一坐通往世界的桥，走不出村庄。生活在村里的人们不仅仅要趟过眼前的桥还要努力趟过横亘在心里的那座桥，去外面的世界寻幸福生活。

大人们喜欢这座桥，不仅仅因为它是横过水渠最近的路，而且还因为这座桥承载着村里丰收的喜悦。尤其是到秋收的时候，这座桥显得格外重要，不必绕远路就可以直接把庄稼拉回家。最开始是毛驴车拉小麦，然后是拖拉机拉糜子，再后来是三轮车拉水稻。桥依然安静如初，而水渠却愈来愈浅。大量的泥沙沉积，全村人拿着铁锹，分段挖，一锹锹地把泥沙挖在渠外。母亲每次挖的都是家门口的这段。渠对她来说是蔬菜、果树成活的水源甚是做饭的水。没有这条渠或者水渠里没水时，我们就要拿桶去遥远的泉里抬水。这条渠与这座桥无法分离，就像母亲永远也不想和我们分开一样。

姐姐曾经从这座桥上离家，进城打工，也曾从这座桥上依依不舍的出嫁，我也背着包从这座桥上走过，离家远行。每逢回家，踏上这座桥时，母亲当年送我们上学的情景便会浮现脑海。小时候喜欢爬在桥上拿着瓶子灌水玩，也喜欢穿着背心和短裤从桥上跳进水里，也曾试着从桥下游过。岁月远逝曾经只是一座普通的桥，此时此刻在我心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或许，这是我不曾想到的，就像当年的人们只知道村庄的小，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孩子也会到外面世界生活。今天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村庄，老的少的，未曾停止。只是，有多少人还记得曾经的自己也走过那座桥，把最纯粹的童年脚印踏在那逝去的旧桥上。

母亲渐渐老了，白发爬满头，她不能像年轻时一样站在桥头等我们回家了。桥消失了，而母亲渴望孩子回家的心情却从未改变。有时，母亲说他想我们时会梦见站在桥头送我们去上学的事。听着母亲的话，哥哥姐姐和我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很多时候我用梦想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飞一般的逃离村庄，远离熟悉的一切。多年后，村里的居住的人越来越少，似乎有很多人离开后就不再回来，物是人非，有些人离开了就永地去了，有些人定居他乡，有些人依旧在追梦的路上。那座桥就这样静静地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直到有一天碰触到回忆的大门，它又重新出现了，然而，它却已经不是我记得的那座桥。有一座桥化作思念，永远矗立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就像小时候的村庄一样美丽，深深地埋藏，连同逝去的人，永远埋藏……

时代变迁，村里通了高速公路，那长长的桥跨过村子，跨过黄河，通向远方，而母亲却未曾远离过家，她能做的只有一次次打电话，问我们兄弟姐们什么时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