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人，奔赴一座城

 

当我看到王汝滨的辞职信，知道又要面临分离。尽管深知“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可还是无法释怀。故写此文，一是安慰一下自己，二是跟这位好友正经地道个别。

 1.

我与王汝滨认识在2007年。大一不久，我就加入了凌曦诗社。当时还是马长城、黄曾江几位学长主管诗社。一年后换届，王恒恒担任社长，他担任办公室主任。当时我应聘的是编辑部部长，最后成了办公室副主任。

办公室副主任是干嘛的？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我是他手下的人，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选稿、排版、跑到学生宿舍发报纸......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因为我服他。他是才子。是诗人。当我因为自己写了几句顺口的话而自鸣得意时，他已经写了几本厚厚的诗了。

大学四年，一直都觉得他是头顶上带着光环的人。尽管在诗社里，我们的交往多了一些，可总觉得他是才华横溢，清高不凡的人物。他写那么多诗，会背诵那么多诗，会唱《蒹葭》，会书法，会摄影，会刻章，会打弹弓，会做手工，又动不动就骑个自行车去西藏，总之，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土、俗、孤陋寡闻。于是，我尽量少说话，少露短。

但那时我还是会跟他说一些想法。我时常有一些想法，当我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告诉别人的时候，我会在心里面组织一下语言，想法让对方听明白，又不觉得唐突。可在他这里就不必这么麻烦，我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他都能理解。跟他说话，很省劲。

他喜欢海子。他读海子的诗读得热泪盈眶。除了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对海子的诗并不理解。但我心中还是十分喜欢海子。三分因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七分因为他喜欢海子。他像海子。

 

2.

毕业后，几位社友在他租来的出租屋里聚餐，我跟闺蜜乘公交车去混饭吃。他住的地方有点偏僻，楼下不远处是一片荒地。晚上的时候会有昆虫往屋子里飞。

当时他跟在大学时认识的女友还没有分手。他的女友在一家乳业公司上班。我问他跟女友关系怎样，他说挺好的，每天都有酸奶喝。

没毕业的时候，我总觉得他那么有才华，那个普通的女孩怎么都配不上他。毕业之后，我很快就担心他守不住那个女孩，因为才华又不能够当饭吃，当衣穿。果然，那个跟他相爱四年的女孩，在跟他分手之前就开始相亲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挺大的，之后他再也没有开始一段感情，过了几年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这几年除了感情，我总觉得他最不如意的地方，大概是在诗歌创作方面没有太大突破。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这样一个故事，大意说一个诗人，有一天写不出来了就改写小说了。我是看重他的才华的。我担心他有一天会放弃写诗。可我又担心他太痴迷于写诗。他有才华，可才华会伤人。

有一次看到诗人海桑为了向诗歌献祭十年时间卖血三四十次的消息，而那段时间他刚好不太顺利，就怕他也做这样的傻事。就跟他说，“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几个朋友来集资供你生活，你专心去做你的诗人，可好？”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3.

我拿他当朋友，尽管清楚自己没有什么能耐，可一直想为他做一些事情。我很热心地为他做两件事情，可都没有做成。

一件事情是：他将自己2006年至2012年的大部分诗作整理成《时间的终始》，一共三本。我有幸换得一本。我将这本书拿给河南文艺出版社的某位诗人，让他看看这本诗集里有没有可以采纳的作品，这位诗人正担任某诗刊的主编。当时这位诗人是满口答应的。于是我满怀希望地兴高采烈地等了好一段时间，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另一件事情是：我将自己的一位好友介绍给他。他俩都是很好的人，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我们三个一起吃了顿饭，后来他们二人又联系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没成。大概缘分不够吧。

我的确除了一腔热心外，没有为他做成过什么事情。我不是一个好朋友。

4.

今年三月份，他在空间里晒一对玩偶，是女孩送给他的。很普通的玩偶，他却喜欢的不得了。我知道他的桃花开了。

前几天，他发来一封辞职信说他要去长沙了，不是为了臭豆腐或橘子洲头，而是为了一位刚认识不久的姑娘。这姑娘就是送他玩偶的那位。他说：“我已经决意奔赴她的城市与她一起迎接未来，我觉得因为有她的存在，我就充满了力量，而她也同样，觉得对未来开始抱有极大的期待。”

我为他高兴。可一想到他要离开又感觉不舍。我的好友不多，近几年都是聚少离多，走一个少一个。我本来就不喜欢分离，恨不得所有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而他的兴趣广泛，有很多好朋友。即将抵达的地方又是恋人所在地，此刻一定满心欢喜、憧憬。

无论如何，我盼望他好。盼望他有情人终成眷属，盼望他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喜欢那里，想要回来。我们这些朋友定会一路小跑相迎的。

 

 

 

 

附：王汝滨诗一首。

开在小木屋上的梦（选自《时间的始终》）

 我在山上遇见你时

你以弱小的手抡起斧子

 茵茵是你的名字

你的母亲是一个瞎子

你采药、劈柴，疼痛

在山坡上回响

孤独照耀我

黑夜降临你

我们是被空虚吞噬的一对孩子

无处放置自己

你说你的小木屋快要塌了

也许就发生在山花最繁盛的时候

你说母亲的黑眼窝酿出太多苦水

冲毁了所剩无几的积蓄

孤独照耀了我

黑夜降临你

我们是被空虚关照的孩子

请你擦亮你美丽的眼睛

绿草如茵的你，美丽绝伦的女子

你仰望天的蓝色，我插脚在白云深处俯视你

俯视你，还要为你补足雨水

让该见鬼的见鬼，该倒塌的就塌得彻底

让你绿草如茵，让你被无数她们呼唤

让你残破的小木屋开出木耳，还有眼睛

你的住处是我相思已久的城堡

开放在黑夜林中，开放着你的眼睑眉目

你绿草如茵

山碧青碧青

孤独照耀我

黑夜降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