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不全是美好

子童约摸着老公打点滴快回来了,于是开始做饭。花菜还没洗好,手机响了。老妈打过来的:“你哥一家跟家易的姥姥去沂水游玩,现在……”“等等”,子童关了厨房的窗户,“你们现在在哪?返回的路上吗?”“我们已经坐在一家亲了,旅馆也定完了。你怎么着?过来吧?”子童听了,被措手不及搞得有点拎不清状况。哥哥一家和母亲外加他岳母一行五人来了,坐在饭店里,住的旅馆也定好了。那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后边两句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着?过来吧?”摆明就是你看着办的意思。来到我的地界,住不用我管,吃不用我管,还得让我去。这不是去受尴尬嘛!因为他哥一家从没有住旅馆的先例。打电话问老公,他虚弱的嗓音里也有强烈的不满:“到底要闹哪样?”“先别管了,你去不去?”“我坚决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哈!这样的时刻,老妈让她自己看着办,老公要她自己看着办。有什么大不了的,去,打脸也得去。好在饭店的帐还没结,去了,把帐结了,也还行吧。往包包里塞了几张老头票,拿起一把伞,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很大,地面坑坑洼洼里全是积水。子童打着伞走在雨里,有一种悲壮的豁出去的感觉。好奇怪的感觉。近几年,每次他哥一家来,或者他们一家去哥家,她都是这种豁出去的悲壮和隐忍。两家关系越走越生分,全然不是该有的样子。

哥哥刚成家那阵儿有多好。是子童先结的婚,比哥哥早五六年。哥哥是大器晚成嘛。比她毕业晚,又留在大城市,找大城市的媳妇,要着急也没得急呀。哥哥结婚她把家底全磕出来,一千块(九十年代初)。全村的人都咂舌。她心甘情愿。谁叫他是她哥呢。再后来,哥一家三口去她家走亲戚。那时她在老公老家的乡镇工作。条件简陋。她极尽所能,给哥一家最好的招待。四十多平米的住宅,一张双人床,两张学生床。子童把主卧里的大床毫不犹豫地让给哥哥一家,闺女睡自己的学生床,他们两口就在做饭的那间小屋里把折叠床打开,两人分睡两头,没有转身和翻身的余地。三天都这样。子童睡眠不好,因为这毛病高中还休学一年。这三天怎样的煎熬,可想而知。可子童毫无怨言。这能算个啥?哥一家来一趟不容易,一定得让他们吃好睡好。说到吃,子童的老公真是不含糊。请了单位最好的厨子,找了一桌的陪客,就是为了表达他对舅子哥的热情。给咿呀学语的小侄女买衣服更不在话下。那个时候的子童,一颗热心全在娘家哥家。

再后来,是子童变得世俗计较了还是哥哥招待他们一家的热情跟他们不对等了?慢慢的有了隔阂,有了嫌隙。说起来,这两方面的原因都有。更主要的,还是后者吧。只讲付出,不求回报。子童做不到。或许这就是子童的世俗和计较?老娘来这座小城已经十年。住子童家四年,老娘觉得一碗水没有端平,铁了心的搬出去,由三家共同出资租房养老。哥嫂一年两次来给母亲送生活费,当然吃住在子童家。子童起初是不计较的。可是,后来老公计较了。说哥嫂每次买东西都花不了一百元,不够咱们去饭店花销的一半。咱也不是图人家东西的不是?子童这样安慰老公,也安慰自己。

可是,往下处,还是嫌隙越来越多。哥嫂对他们的招待,子童不想多说。不满压在心里,她觉得哥嫂再怎么也是哥嫂。不热情,咱就不在那里住。所以后来,他们再去哥嫂家,都是买当天的返程票。又不是当天回不去,回到自己家,舒服。也省了彼此的周旋。就是这样,也还是不愉快。前几天他们去哥嫂家庆贺侄女考上大学,每家呈上一份厚礼。可是十个人一桌,菜没摆满,白酒没上,荤菜几乎没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没到家,老公已经饿得不行。连一向对世事浑然无知的闺女这次也跟她爹一唱一和:“我舅家的这个喜宴,确实太那个了哈。”

是留在哥嫂家的母亲多说了什么,还是他们有所察觉,这次来这一出给她这么大一个难看?马上就到一家亲了,不管了。豁出去,到了再说。

找到房间,寒暄过后,子童要去吧台先压上几张老头票。可是嫂子紧随其后,在吧台前争来让去,子童好不容易让人把钱收了,零钱找了,可是,嫂子像打架似的,把她的胳膊狠劲一拽,把找零收了,扔给她因争执而揉皱了的钞票,夺路先走。子童狼狈地拉上包包,才要走,一边的服务员说;“掉了一张。”

子童捡起飘落在地的钞票,直起腰来,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唉,全然不是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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