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鸡蛋面换一晚你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南方城市早晚都能哈出些冷气了，现在的哈尔滨应该是雪城了吧，贺天一边拿过煮锅接上水，开火煮上，一边断断续续的回想着前年和莫关山去哈尔滨滑雪，看冰雕的场景，客厅灰白边电视里中央一台准时准点的播报着天气预报：

‘近日以来，受冷空气影响，我国东北，内蒙东部，新疆北部，山东半岛北部，华北大部，这些地区，都有小到中雪，大到暴雪的降雪量……’

贺天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电视里的天气情况，冰箱里拿上一捆面，拆散丢下锅，过一道水，控干水分，冷水冲洗，这道流程还是莫关山教他的，他还记得莫仔说，多这一个步骤呢，面条更有韧性，更好吃！敲上一颗鸡蛋，下锅不用刻意搅和，鸡蛋随着面条一起沸腾，白色气泡渐渐蔓延了一整锅，莫关山说过，这样就可以开始下调料了，先是放盐，一个人半勺盐足够了，再是酱油，醋，少放，味精能不放就别放了，搅一搅就可以出锅了，最后撒上些熟芝麻油还有葱花，就完成了，出锅了，贺天独自尝试的鸡蛋面被端上了餐桌，他尝了一口，果不其然，又失败了，对吧，同样的步骤，同样的食材，为什么无论做上多少遍都做不出来同样的味道呢？

莫关山，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出来你给我做的鸡蛋面的味道呢？

贺天把面捧到了茶几上，坐在地上，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现在播到了呼和浩特，小雨，碗里的面贺天还是努力着一口一口吃下去，这是他独自尝试做的第一百零七碗面，今天是莫关山过世的第一百零七天，从第一天贺天心血来潮的贴心的在家里给莫关山煮好一碗鸡蛋面，等着莫关山下班后回来惊喜的表情，然后他就能讨到一个甜甜的吻，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莫关山车祸，当场死亡的结果。

直到今天，莫关山离开人世的第一百零七天，贺天每天回到家都要照着莫关山教过他的方法，煮上这碗鸡蛋面，他还是想等他的莫仔回家，即使知道等不到了，他就认真的捧着这碗面，认真吃完，认真的思念莫关山。

莫仔啊，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怎么办，我再怎么努力也煮不出你给我煮的鸡蛋面的味道了，我再也吃不到了。要怎么样我才能再拥有你呢？我爱你啊，莫仔，我爱你，天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去死，我真的宁愿是我自己，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活生生的想你，想到窒息，你也不会回来看我一眼，莫仔，我真的好想你…

你回来好不好，来再教我一次煮鸡蛋面吧，来我梦里看看我也好…

然而，内心呼唤再大声，满脸泪水再狼狈，贺天也始终还是哭累了，歪歪倒倒的爬上了床上，卷起被子，缩着睡了过去，睡吧，睡着了，在梦里等莫仔来找我。

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贺天裸着上半身，只穿条睡裤，还是盖着薄薄的空调被，就这么睡了，没有了莫关山，贺天连降温了也不知道要换上厚被子，夜里睡的冷了也就这么冻着过来了，可是今天的晚上好像温度又降了几度，格外的冷，深夜里冻着蜷缩在床上的贺天，冻的像是失去意识，呢喃着：“好冷，莫仔，我好冷，莫仔，你抱抱我，好冷，我好冷”

床上的贺天越缩越小，喊着莫关山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大，直到突然间，恍然间，贺天停止了呼唤，他慢慢展开了身体四肢，他不再喊冷，他似乎拥有了热源，似乎真的就像是莫关山抱住了他，似乎真的身体慢慢回温，他翻过身来，把头埋进空气里，把手环成圈像是抱住了空气，又像再抱自己，接着不只是梦话，还是冻糊涂了说的胡话，贺天哽咽着开口：

“莫仔，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吧”

“你终于知道回来找我了，我每天都在等你你知道嘛？”

“莫仔，我好冷，抱紧我”

“我爱你，莫关山，我爱你，是人是鬼我都爱你”

“抱着我，别走”

卡在贺天怀里的莫关山，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为什么贺天会刚好对着他的脸说出了这些话，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贺天手环住的动作，刚刚好和以往的每一天入睡时一样，也环住他的腰，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是个鬼魂了，他差点就以为一切都没发生，今天也是再普通不过的相拥而眠的普通夜晚，只是，天人两隔了，不是嘛、

贺天，你说你冷，我抱住你了，还冷？明天醒来给自己换床厚被子好不好，别再冻着自己了，好嘛、

“莫仔，我爱你，别走，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臭狗鸡，无论我是人是鬼，我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