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系列之 真爱 （第二章）

柳长平实在是太爱抽烟了。一坐下就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直到把整个屋子都弄的雾腾腾的。

姜意甚至都有些恍惚了，仿佛是置身于云里了。她从前是顶讨厌人抽烟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然，帅气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除外。他们抽烟的姿态富有一种美感，能够带给人享受。比如柳长平抽烟，就是迷人的，深沉的。

姜意此时当然是一个还比较单纯的孩子，她对于深沉有一种向往，甚至是奢望。当然，她现在还不明白，有些东西，那是年龄的沉淀。她怀揣着向往和崇拜，眼神中有一些零星的痴迷，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柳长平。连那呛人的烟带给心肺的压迫都忘记了。

柳长平除了偶尔地说几句话，其余的时间都在抽烟。姜意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在她的心目中，他还是有老师的余威在的——虽然他已经弃教从商多年了。她静静地等着他说话。柳长平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尴尬和不安，掐灭了烟，笑说：“最近工作压力有些大。”

哦，所以才睡在办公室里。姜意有些自作多情地联想起来。是的，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多年前，他在清川一小那样昂着头看着远方的样子又一次清晰起来。那个时候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她的头都仰望酸了，现在他还是一米八几，她还是仰望他。

柳长平见她有些拘谨，又勾起嘴角一笑说：“小姜，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用这么紧张。”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于是她慢慢地放松下来。

两人边吃边聊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无外乎就是姜意的大学生活，他工作上遇到的事情。她聊的，他都经历过了。他聊的，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小姜有没有男朋友啊？”柳长平似是随意地提起来的，可是姜意却是又局促了一番。她有些自卑地说：“谈了一个，不过，分手了。”

柳长平不满地撇了一下嘴：“小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珍惜，真是可惜了。”

在后来姜意见多了男人，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说十句话，你就要做好听十句谎言的准备。可是那个时候不懂。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哪里经得起一个漂亮男人的花言巧语，只当他说的都是真的。即便她平时从未觉得漂亮这个词跟她有什么关系。也有人说她身材好，性感。可事实是，她并不是大众公认的美人。

她脸有些发烫，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两个人，还是男女，再用一些赞美的话语来烘托，气氛自然就暧昧起来。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她谈过恋爱，可那是和她旗鼓相当的少年——怎么和一个饱经世故的老男人来应对呢？她几乎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她双手撑着双颊，用手掌将自己的红脸遮住，装作若无其事地笑说：“我哪算得上漂亮呢，师母肯定是个大美人吧。”要不然怎么配得上柳长平呢？

柳长平正在盛汤的手一顿，重复了一句：“师母？”他那么聪明的人，自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师母这个古老的词，指的是他的妻子。他将盛好的汤递给小姜，定定地看着小姜：“哪里有什么师母？”

姜意微微张着嘴巴。她不信，他都那么大年纪，事业有成，长得又帅，难不成还没有结婚。

柳长平似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语气幽幽：“她离开我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我们根本过不下去。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我。”他顿了顿，又叹，“还真是怀念以前的她。不是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么。”说完，便又拿出烟来抽。

他的声音甚是低沉，仿佛是散发出一股子强烈的无奈和悲伤，一下笼罩了姜意，由不得她不被他的情绪所牵动。人生若只如初见，多么美好的一句话，饱含多少深情！她免不了想，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会让他这样伤心。

她脑子短路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许久，她又说：“柳老师，你不要太伤心了。以后还会遇到合适的。”柳长平幽幽地吐了一口烟，良久，才转过头来，看着姜意，问：“小姜，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仿若是触电了一般地赶紧低下头来。她害怕他那样定定得看她。那双眼睛简直是有魔力，她怕自己陷进去。可是，他是老江湖了。他就一直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的害羞，她的尴尬，直到她不得不再次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她轻声，几乎是敷衍：“是的。”然后又迅速低下了头。柳长平不知道是很满意她的状态，还是很满意她的答案。从悲伤的情绪中回神过来，掐灭了烟，笑说：“我就说小姜是个好女孩嘛，谁能得到她简直是福气。”

明明说的就是她，可他却像是在说别人，偏偏用“她”。这个人的手段太高明了。姜意一再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乱想。

他只是她曾经的老师。她来吃饭，只是出于对老师的一种尊重。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绝无其他。

可如今他只用了几乎话就像局面拉向了一个不可扭转的局面。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她自己多想了。而今，她自己的心意，反正是不纯正了。那种迷茫，比她毕业的时候回想自己理想时，有过之而不及。

心猿意马地吃完了一顿饭——其实都不怎么吃，几乎是一粒一粒地数着米吃的。她又坐着柳长平的车回去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底气没有来的时候足了。她侧头看柳长平，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可是，他离婚了，她没有男朋友，她自作多情，也不算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