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天路骑行记（五）——收队惊失职，夜宿惴改弦

上一篇讲到我放弃那个“单飞冲刺”的念头，之后我踏踏实实地负责起收队的任务，也有时会换成善良或者叹号。后面的路也逐渐平坦下来，稍有起伏却不必推车。

本文提到的线路

但是经历了一个上午枯燥的爬坡，大家都显得有些疲惫，巡航速度也始终突破不过二十。尤其是紫陌早已对漫长无止境的骑行感到麻木，看得出来她只不过是在咬紧牙关坚持着不拖队伍前进罢了。

掉队

我们很快就到了宣化，六六的车恰好在一个修车铺附近爆胎了。

在补胎的空当，大家各自原地休整。紫陌见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大概以为大家是为了等自己，于是仍然向前赶路，意欲“笨鸟先飞”。

我担心她会在城区迷路，便追上她，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喧闹路口叫她停了下来，选了一个树荫，也坐下休息。

紫陌舒展着双腿，耷拉着双臂，有气无力地坐在路边花坛沿上，疲惫的神态好像是一副情愿就此长坐不起的样子。偶然听我说这里就是宣化火车站的时候，紫陌却反而抬起双眼，精神了起来：“要不，我就在这儿坐火车回去吧，真的骑不动了……”

听到这里我只当她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却仍然觉得有点惊讶。我打心底里并不愿意任何一个队友掉队，于是为了打消她一丝一毫的退意，便再三地劝说她要坚持住。

后面的谈话，她倒也没有再提这个事情，似乎并没有把那个退缩的念头当真。但是看到她一脸愁容而认真的样子，我还是感觉到她开始有点兴致索然了。

六六等人修好了车，便陆续从后面追了上来。看到紫陌也随之上路之后，负责收队的我在最后一个出发，当我来到车站路口的时候正好是红灯。就在这个红灯之前，前面的队友都已经通过了路口，而我忽然发现紫陌不见了。

我迅速盘算各种情况：按说她的确在我前面，又不可能这么快在红灯之前通过路口，难不成闯红灯过去的，还是车子出现了状况？我又等了两个红灯，在路口附近找了几个来回，依然看不见她的人影，于是给最先出发的六六打了一通电话。

六六那头回答得很坚定：“嗯，和我们在一起！”虽然我还没有弄明白紫陌是怎么跟上先头部队的，还是跨上自行车向前赶去。就这样确认了我是队伍的最后一个之后，我挂上了大盘，趁着顺风急速穿过宣化城区。

然而，追赶了十几分钟之后，却依然不见一个人，我慢慢疑惑起来：“我也只耽误了两分钟，怎么就追不上呢？难道紫陌在休息一阵之后就可以骑得这么快？”为了确认心中的疑惑，心中的不安反而让我骑得更快，先是赶上了善良，他说他没有留意到紫陌。听他这么说，不安的心“更上一层楼”。

大部队在一个出城的路口等我们，便急问此事，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顿时有点懵：“可是六六说和你们在一起啊！”然后就明白了——她肯定还在后面，六六说的不过是出发的时候看到她了，紫陌一定是掉队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大脑突然一阵眩晕，心里一想到紫陌的背包和手机都在我的背上背着，而她却一个人在路网纵横的宣化城里迷路了，细想之后顿时又觉得脸上有点火辣，更是愧疚不堪。虽然说，大家都早已是可以自己对自己负责的成人，但是转念想到一个负责收队的人却丢了队员，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累到虚脱的女孩，我无地自容。于是，再次与大家确认，身边一直都没有紫陌的身影之后，我立刻调转回头，冲向火车站的那个车水马龙的路口。

路上偶遇的小伙伴

回去的时候是顶风，于是为了骑得快一点，我选择了这一路上最危险的动作之一：跟在一辆拖拉机后面避风骑车。跟了一段之后，感觉体力尚且充足，便超过它率先“撞线”。

回到路口之后，我很快就惊喜地发现紫陌正在路边向一位当地人打听我们的去向。惊喜之余，我倒没有叫她回头，而是先自顾自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紧接着觉得双腿有点酸痛。她几乎也同时看到了我，便又连忙对那人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看到他们了。”

难逃雾霾

自从有惊无险的丢人风波之后，我开始认真的总结着“收队”的要点和陷阱，后面的路从未再放松脑海中的紧绷的那个弦。

从宣化到张家口的路更是平坦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坡起坡落。只是这一路上一直都是尘土飞扬，再加上几个热电厂的大烟囱之下熏陶之下，张家口的空气显得浑浊不堪，骑行也不觉舒畅。

张家口郊外的热电厂

难道张家口的天气也都是这般烟雾缭绕？顶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在路上与一个骑电动车的大妈一边骑一边攀谈起来，她说：“从北京来的啊，你们真厉害！不过，运气不太好。”大妈还是很自豪自己生活的城市：“平时的时候，天气是很好的。”

既来之，则安之，我这么安慰自己失落的心情。

露营

夜色刚刚降临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地抵达张家口城区，骑行在人群攒动的清水河畔，看着城市的光影倒映在河面上，错落有致，妖艳多姿；突然发现张家口的夜景很美，甚至还有几分天津海河的神韵。

张家口夜景

一顿便餐之后，大家便早早地各自去寻一晚安睡，而今天打算露营的有我、工凡和杨哥。

“小伙子，从哪里来啊？”

“北京！”

在寻找露营地的过程中，就数这句“台词”出现的次数最多。开始的时候，面对热情的张家口市民，我总是很自豪的回答他们，毕竟“小伙子”们也是一路骑行到了另外的城市。

然而随着这么问的人越来越多，反而觉得厌烦了。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很多空洞而美好的事情如果不会适可而止的话，最终就会厌烦。或许，当你不喜欢自己对某种东西的沉迷而想要戒掉的时候，相较于“拒而远之”更好的办法应该是“无度的满足”，直到物极必反，从而厌弃。

不安的入睡

就这样在与多个老爷子攀谈之后，我们还是获取了很多有效的信息，并最终采取了第一个同样喜欢骑行的老爷子的意见：九点之后，翻进铁路公园露营（这个公园在百度地图上标注为季园）。

为了补充电量，我们决定先去把充电器和充电宝交给住店的阿松和叹号，然后再回到这个九点才能“入场”的露营地搭营。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阿松和叹号入住的温暖房间的时候，还是感到了被舒适的住宿环境吸引的诱惑力。稍微洗漱一下之后，终究还是那种想要体验公园露营的本心打败了一时的惰性，我们三个回到静谧的公园深处寻得一夜安眠。

张家口某热电厂一角

在今天晚饭的空档，六六宣布他决定改变从桦皮岭上天路的原计划，改为和大部队一起从野狐岭进天路。我原本以为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了，没想到这个临时的团队竟然有了一点凝聚力，但是在欣慰之余还是有些许的担心。

直到入睡的时候，我仍然对这样的调整怀有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最终也没有想好明天的骑行应该是什么节奏，便只好怀着些许的忐忑之情，忍着单飞赶路的冲动，我告诉自己：“一个人骑车过脑，一群人骑车走心，都好，都好。”

写在最后：

即使都明白“计划不如变化”，我们仍然热衷于做个计划。最终，我们却无法预知各种横生的枝节对自己的计划意味着什么。

当你发现很多原定计划改变之后，重新制定的计划恐怕也不得不再次改变的时候，就会明白其实计划不过是给出发的人儿一点自信而已。过于粗糙的计划，会因其没有可行性并最终导致荒废；然而，过于细致的计划，却在执行的时候变成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