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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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树》

唐伟滨

诗日：

绝顶攀枝欲探空，

英雄从未惧寒风。

凌霄一朵天然傲，

何况春来满树红！

木棉树生长在我的童年里。

崇左，县委的办公大楼建在左江边上。处于地势最高点，一栋灰色外砖墙的四五层洋楼，两边有十来级石阶，后面就是临江的水泥筑围栏，杂树藤蔓沿山坡恣意攀升，但透过翠色，尚可眺望清秀碧澄的江景，以及江北对岸的远观；如果能爬上楼顶，登高一望，应该更是景廓山邈，水长帆远，心旷神怡，令人念古思今而伧然涕下的。可惜，那时我却没那个机会，因为我只有六七岁，而且，即使可以临顶一览，亦不会有任何慨想，作此感叹却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所谓经历了人生各种坎坷与风雨，人情百般世态与炎凉之故。

但是，大楼右侧的那棵高大挺拔的木棉树，却是我和玩伴可以时时仰望与亲近的。因着我们个子矮小，更显得她的躯干伟岸，屹立在大楼旁，枝叶茂盛，树干瘤刺突兀斑驳，两三个小伙伴才可围抱；高应该十几米，有没有与楼平头却是忘记了，总之是相互辉映。每年初春才始，春寒料峭之时，木棉率先花开之际，亦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木棉开。” 不用千树万树，一株就够了，仰视，只有满树的红花，大朵大朵的木棉花，如一团团火焰，燃烧在纵横交错的树枝上，热情、美艳、壮观之极。

当初，我们喜欢木棉树，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艳。木棉花掉落下来，一朵朵完整娇美，花瓣是柔软的几片，包裹围塑成一个小火炬的形状，抚之摸之都舒心舒服，应该是心软的最佳感觉体验；花蕊是粉状的须须，排列整齐；花萼是黑褐色的，紧紧裹着花瓣，才让一朵朵红棉飞坠十丈，也不会粉身碎骨。闻之没有特殊的花香，却有自身的清味，倒有沁人心脾的功效。满地落红的时候，我们会赶去一朵朵拾起，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并非要学林黛玉作葬花之举怜惜自己，倒是因为木棉花晒干后，可以拿去回收站卖钱。为什么么木棉花可以卖钱，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却也从不想过问人；废铜烂铁，牙膏管废纸盒，却是可以理解，木棉花梧桐子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后来长大了，喝了一种叫五花茶的，才知道木棉花不单可以入药，还可作茶。总之是惭愧的，当时不欣赏木棉的美和功效之用，只是喜欢她可以换几个小钱来买冰棒了。

夏天，花落尽，绿叶出。一树的繁荫，树干下是避暑的良所。我们常在江边的坡上，寻找各种有趣的虫子，石头，还有蜗牛壳来游戏，玩蜗牛壳就是找来许多，然后对顶蜗牛壳的尾部，大家比试谁的壳更坚硬，把对方的壳顶烂，就在木棉树的下面，人声鼎沸，战得尘土飞扬，天惊心动魄。木棉树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们，风儿拂过，偶尔会有木棉子掉落，砸在我们头上，我们却是不甚关注这东西的。木棉子里的棉絮，却也是有用之物，外婆曾经做过一个枕头给我，小小的软软的，记得把白色的枕头睡成了黄色的了，原来，我也曾倚着木棉而眠，至于做过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梦，甜梦或噩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木棉有过的那一份缘。

再后来，知道木棉花又叫攀枝花，英雄花，都是很美很英武的名字。攀枝花，多么贴切！那一枝枝上直接盛开的花儿，从枝尾开到枝头，宛如开在悬崖之上。英雄花，多么形象！那一朵朵犹如鲜血染红的花儿，从盛开红到枯萎，宛如嵌在英雄碑之上。可是，很快就随父母搬离崇左县城，到了省府南宁，木棉树却是少见了。渐渐地木棉在我的生活里竟然淡出了，偷偷躲在童年记忆的一个角落里。再后来，结婚、生子，辞职、留学，最终远走异国他乡，木棉始终没有从记忆的冬眠里甦醒来过。是她太无心无意，还是我太无情无义，不得而知。不过，去国多年，我倒是认识到一个真理，无论是红枫还是红棉，树与人一样，如果她的花叶攀枝是为了民众而红，为民众而用，为了自由而红，为了民主而彰显英雄，自然的、自在的美才是最艳红的最珍贵的美。偶然看到一个微信群里有人写木棉诗，才猛然间唤醒了我的木棉梦。我深深地怀念那一棵高大挺拔的木棉，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健壮如昔，不知大楼是否依然挺立，不知左江是否依然清澈，不知现在的孩子，是否依然与她紧紧相依？

2018.04.08

附群友原玉：

依韵刘瑶兄

章淀安

几片飞花点地红，

当时犹自占春风。

诗人何必抱深恨，

应识来年枝不空。

木棉街

作者：刘瑶【广东翁源】

烟巷香消半树空，

长街怅忆木棉风。

多情犹是城居客，

岁岁春深咏落红。

晨起，得彭君四字“南缘北梦”，权且对“朝影夕花”，横批：木棉道。一并收进文里。

木棉道

“南缘北梦，朝影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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