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好像真的老了

来北京的第三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距离上一次回家还是在过年，避免返城高峰，这次中秋节后特意休了年假回家，敲开门的一瞬间，看到妈妈还是神采奕奕的开门迎接我，心里觉得熟悉又心安，可是仔细看她脸上的周围和白发，似乎比上次又多了一些。比起妈妈，这次回家变化最大的是爸爸，妈妈说爸爸退休了，这个消息他们在电话和微信里从来没告诉我，而我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似乎早已忽略了他们已经在耳顺的年龄徘徊。

与印象中的爸爸相比，眼前的他似乎更消瘦了，本来就不是很高大的身材，变得愈发瘦弱矮小，稀疏的头发也飘出更多的白色，穿着几年前那件灰紫色的条纹Polo衫，和见过的很多小老头竟然有几分相似，看着他不上班后有些温顺的脾气，还有些不太适应。

妈妈说，爸爸其实退休之后因为闲不住还找了几份工作，好像还去了工地搬水泥。初听我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在工作单位是人人敬畏的队长，甚至遇到事情连低头求人都不愿意，现在退休了居然跑到工地上搬水泥？真的是让我惊掉了下巴。妈妈却一脸玩笑似的讲着，似乎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有趣的事儿。可能她也没想到那个在家只会躺着看电视不帮忙的丈夫居然跑到工地上找罪受。果然这种脏累苦的活儿，爸爸是干不下去，虽然挣的不少，但是没去多少天，整个人就晒的又黑又瘦，主要是太累了，虽然之前的工作也是干的体力活儿，但是毕竟年纪不小了，妈妈也不愿意让他再去。于是爸爸又打算去找个地方当个保安，去看大门。说到这里，妈妈又忍不住笑起来，嘴里说着他那身材哪里适合当保安，其实她也是想着让爸爸好好退休休息一下，不要再去折腾自己。想到爸爸坐在保安亭里穿着制服看大门，心里也觉得有趣，但是内心也隐隐觉得心酸。知道他是刚退休一下子闲下来有点不适应，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享受自己的退休时光，辛辛苦苦了三十多年，也该好好享福了，只不过子女不成才，没有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仔细看看爸爸，他这一年真的变化好大。之前和妈妈吵架的时候总是盛气临人的摔门走人，现在被妈妈唠叨，他生气吵不过，走的时候居然也只是轻轻的关上门；之前吃完饭就擦嘴去卧室躺着，现在吃完饭就立刻端碗去厨房刷碗刷锅；甚至在妈妈做饭的时候也会在旁边打下手，切菜端碗；姐姐教他学会了用手机微信支付，他像小孩子一样高兴的和我说不用带钱真的太方便了，甚至还忍不住炫耀式的给我看他微信里的支付账单。不变的是每次回家他都要给我削苹果，无一例外，让我觉得这个一直超人一样的爸爸、脾气暴躁的爸爸，有时候也是那么温柔可爱。

其实对于和爸爸的相处，和大多数女儿一样，长大后的我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相处模式，偶尔的嘘寒问暖，让他觉得似乎亏欠了我很多。而匆匆的聊天电话，也让我觉得对他有点冷漠。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十分亲昵的和他相处，没有和他拥抱，甚至没有和他说句爸爸我爱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有次常年在外工作的爸爸过年回家给家人带礼物，一直记得他回来带给了我一条洋气的红裙子，那是他印象中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喜欢了很久，那是我一直都难以忘怀的新年，之后好像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什么礼物。

小时候的我一直以为他不爱我，因为仅有的记忆里，他好像只有在我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背过我一次，还有初中的时候发烧去抽血他牵过一次我的手，剩下的记忆只有他离开家的关门声和吃饭时的无言沉默。他拼命的挣钱养活这个家，让我有时候分不清这到底是责任还是爱，可是现在的他努力想要在我们还在他身边的日子去可以讨好和亲昵，又让我有些心疼和后悔。我们都不善表达，不善言辞，岁月只好在今后的日子慢慢教会我们去走进彼此，而这个时间希望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