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事

秋事_第1张图片
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有关于你的部分,以为是风太大的缘故。

昨日武汉难得地下了一整天的雨,中雨转小雨,小雨转中雨,直到学校里橙黄的路灯光各自占据了树荫里的一隅,仍不肯停歇。我的大黑伞上满是寝室里落定的尘埃也终于得以遣散。握着伞柄兀自一转,伞蓬上的水珠四向开花,如经幡上的转轮,经年里的回忆,散成许多个昨天。

我常常在人流如潮的夜晚蘸着各色光晕想起动漫《BECK》里主人公田中幸雄站在同样人流如潮花市灯如昼的夜里驻足,哈着一口热气感慨:“已经一年过去了啊!”手握木吉他对摇滚对音乐可以改变世界的梦想的追寻,发现原来生活里那么多的事不值一提,有意义的事才那么点能写进剧本。

过去亦是如此,并非脑容量太小,只是这值得细细品味的必然是去除了撞钟打坐的琐碎,留下或鲜明的美好或疤痕仍在的痛楚,相应成章。

因为一些原因,我的上学时期有一大段时光的饮食是奶奶照料的,母亲在回忆里更多的时候并非慈母,而是“严父”般的管教,她必须在保证我品格不坏的同时还能有过得去的成绩,最好,更优秀。但那时候我已经不住在村里了,离学校太远,而奶奶又放不下村里的农活,也不习惯镇上要绞尽脑汁才能打发时光的日子——更何况还有爷爷在守家,于是唯有在每天正餐临近之时从村里走出来,买菜做饭,等我放学回家。然后在我午睡之后与我共走一段路,便回到村子里去。奶奶出门手上永远挂着一个方形的提篮,用来装东西,像菜,水果,日常用品,都能应付。有时还能给我带些芭蕉米饼之类我爱吃的东西出来。同样少不了的是一把伸缩性的大黄伞,上面有一个按钮,一按伞就能弹开。通体的黄色,伞布上是当年流行的碎花。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起参与了奶奶的生活,现在是否还在。只是经了昨日绵绵的雨,记忆也像有一层灰被遣散,显露出这本大黄伞来。

我家所在的小镇就在北回归线上,南方多雨的天气让伞变成了必备品。小时候喜欢下雨,撑着伞既可以融入这一场雨,又不会变成一个十足的落汤鸡。母亲跟我说过,四五月份绵绵的细雨又叫“长命雨”,雨通常能迷迷蒙蒙地一整天,夜里也许会歇一歇,第二天说不定会继续。若是在镇上,那真的会愁死人,出行变得困难,露天的生意做不成,交通也得比平常混乱,让人呆看着这一场雨,心生百般纠结却无可奈何。但是在乡村就不一样了,那对农人们来说可以算上一次“休假”,整个村庄笼罩在水汽雾气之中鲜有行人,有时候我可以和爷爷奶奶坐在屋檐下看雨,竹林变得像青山,围绕在房子四周。如今想来,虽比不上“杏花村”,但若我是那牧童,却更愿意指引杜牧到这里来。通常这个时候我们央求奶奶唱打油诗,每首打油诗,都有一个生动的故事,配上那独特的唱腔,总是能让我听得出神。只可惜当我想写下一两句以作旁证,才发现自己已全然忘却,不免有些失落。然后像个丢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匆忙到网上去翻找,终于在有心的陌生人那里寻得一些不完整的片段,读来脑海里满是奶奶在堂屋里呢喃的声音:

“点脚斑斑,脚踩南山;

观音打照(打灯),白马行桥;

桥儿郁郁(谐音,摇晃),一托竹,二托木,托到江边起大屋;

大屋种西瓜,小屋种油麻,油麻会开花,嫁妹(女孩子)落塘家(养鱼打鱼的人家)······”

天气热的时候我会央求奶奶摇蒲扇,奶奶总是笑着一句“真是磨人”便拿起了身边的蒲扇大大蒲扇轻轻摇动,窗外月华如水。那时候奶奶总念叨着能否在有生之年看着我步入大学,而今我已身在异乡求学,奶奶也辞掉了满头黑发,守着陪她走过了大半生的土砖房。

适逢重阳佳节,无处登高,茱萸难寻,只得一纸情思,遥念故乡人。

——写于201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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