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西安的冬天又来了。

这是我喜欢的季节，但不知为什么，相比另外三个，关于它的回忆却是最少的。我以为白色是最容易书写故事的，原来也是最先被抹去痕迹的。在我的印象里，冬季是神秘幽远的，城市里暗处的花，总会在凄清时避开人群，开成病态却隽永的样子。

那种踩在光明与黑暗边缘的传说，赋予这座城隐喻的魅力色彩，像一种不可抗力，成为心底纠缠不清的情愫，想窥探它角落的秘密。在路灯下，在街道边，在深巷里，留下了千百万人最初和最后的回忆。如今，它还是灯火万家，而曾经生生不息的你们，都去了哪里。

不管目的地在哪里，我似乎已经习惯挤公交奔走，冬日的车厢往往躁动，像是在周末拿着手机翻动不停的空虚，生出罪恶感。我曾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坐在不同的公交里，以前多是听歌回贴，后来就只是发呆，戴上耳机，不过为了热闹一些。

我还记得，这样冷的天里你总是穿得很少，一件咖啡色加绒夹克，深冬时也不过长袖衫套上黑色羽绒衣。我那时不懂，总觉得你的手很凉，而现在我也穿得很少，原来你早在那样小的年纪，就开始在意形象了。

11年圣诞节，你送的那本书我至今还没拆封，可不知道放在家中哪个角落了。那几年流行写贺卡，大大小小的节日总会收到几张，我保存了一些重要的卡，你写的，M写的，还有L和Z的，后来搬家渐渐丢失了，最后连你的也全扔掉了。

毕业那天，很多人都哭了，我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永别，不过是离开你熟悉的人，再找寻下一个，人生中那么多再见，哪来说不尽的感情去泛滥。可我又在偷偷地看着你，却还是没能清清楚楚地记住。

后来这几年，我们彻底失联。我有时想再见你一面，有时又希望再也不见，这样你就能永远活成我记忆里的样子。其实，对我而言你早已什么都不是，你的名字，好像是某个小说中的人物，与我无关，但它就在那里存在着，不疼不痒，却难以忘记。

我总会在一些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你，你在哪里呢，还在念书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你还像以前那样好看吧。小的时候，你几乎每天都熬夜，聊天，打游戏，好几次看你白天精神垮掉，比我现在高三还疲惫，你是不是学会爱惜自己了，希望有另一个人催促你早点睡觉。

在那里念书的日子，从校门口到公交站，一样的路我走了五年。14年冬季，比现在还要冷的某天，那段五年的路，最后一次是你陪我走完的。西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市，两个人一转身，再难相见，也可能，你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想对你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以怎样的身份说。

若你问我，那短暂如梦的欢愉是否想来凄凉，不过，知足一场。

J，晚安。

                                                              纪  一位故人

                                                2017.11.26    北来人